文/東洲
一大早就到速食店吃早餐是我多年的習慣,多半這時天還是黑的。我常看到同一個身影獨自坐在偏僻靠窗的角落,他的臉總是朝著外面黑暗冷清的馬路,似乎想避開店裡溫暖而明亮的環境。店裡偶爾傳來的談笑聲劃破靜寂的早晨,卻不能吸引他轉頭看一下。
他總穿著一件有些油漬的藍外套,即使在室內也戴著外套的頭罩。我沒見過他點早餐,他只買一杯熱咖啡,喝前習慣用雙手緊握著咖啡杯暖暖手。我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感覺他喝那杯咖啡時就像正在享用一頓豐盛的早餐。
那天早晨我看到他推著商場的購物車,車上堆滿衣物及瓶罐,我才知道他是個流浪漢。他將購物車停靠在速食店附近,跟往常一樣進入店裡買了一杯咖啡。店剛開門不久,裡面坐著幾位老先生正興致勃勃地談論最近的時事,鄰桌一位年輕人雙眼緊盯著電腦,似乎還沒心思享用他桌上的速食全餐。
我點了一杯咖啡,然後走到流浪漢的桌前,將我口袋裡剩餘的現金全部放在他的桌上。他轉過頭來看我一眼,蒼白的臉色、木然呆滯的眼神,使我覺得有些不自在。
我看他顫顫地站起來,步履蹣跚地走向櫃台買了一份早餐,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買早餐。
天色漸漸亮了起來,外面路上有了一些趕著上班上學的行人。我看看四周,鄰桌年輕人仍專注在電腦上,他的速食全餐還紋風未動,那群老先生的政治辯論也還在激烈地進行著。
偶爾有幾個行人會往店裡看看,坐在窗邊的流浪漢似乎不太習慣路人那種短暫而怪異的眼神。他起身離開,走到門口時,流浪漢轉過頭來看我一眼,我感覺他呆滯的眼神中隱約露出一絲感激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