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子筑

父親的生日在臘月，這個吉祥的日子是歲末最歡欣的聚會，出嫁的姐妹會擇日相約回家幫老爸慶生。

回鄉下外婆家是孩子們的最愛，表兄弟姐妹一起玩樂，在庭埕上捉迷藏、跳繩、踢球等，像是個競技大賽擂台，追、趕、跑、跳、碰齊登場，熱鬧滾滾。笑聲驅走了寒意，溫暖直透心脾。

孩子動起來渾身是勁，冬天的陽光曬得個個臉頰紅潤潤的，不一會兒便滿身大汗，只見姐姐們忙不迭地幫孩子擦汗更衣，當娘不簡單啊！好像每個女人當了媽之後，自然就擁有「為母則強」的本事。

廚房裡，母親忙著張羅豐盛的午餐。知道女兒要回娘家，母親的喜悅全都寫在臉上，幾天前就開始計畫菜單。除了採買魚肉料理外，菜園裡的花椰菜、芹菜、高麗菜，也在母親巧手烹調下，變身為香噴可口的佳餚，有自家栽植的當季美味，更有濃郁親情的甜味。

姐妹們也到廚房裡幫忙打雜，洗的洗、切的切，嘴巴也不得閒，你一言我一語的，母女情深話不完。爐灶上的鍋湯不甘示弱地沸騰著，白煙直上，溫馨熱鬧洋溢在冬日的鄉村小屋裡。

我們家慶生一定要吃壽麵。煮壽麵不能剪斷，夾壽麵時更不能故意切短，這是母親的禁忌，她說，這樣才能延年益壽。開動前，母親會用筷子把長長的麵線夾得高高的，嘴巴還要念著：「拉得長長長，吃到老老老，還會嚼土豆。」（台語）老爸則在一旁笑呵呵的，直說：「好了、好了！開動囉！」

餐畢，弟弟心血來潮，特別為孩子們拍了張大合照，點了點人數，剛好十個蘿蔔頭，恰是「十全十美」圖。「卡嚓」一聲，歡笑童顏定格在那年的聚會上，為慶生會畫下最完美的句點。

我一直很喜歡那張照片，珍藏了四十多年。歲月流轉，堆疊片片鴻爪，照片中的十個小孩，如今也已當了爹娘。但是，那一抹抹的燦爛純真，永遠是冬日裡最溫暖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