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娟瑜
當第一根白髮出現在我的頭頂時,我驚慌失措地要兩個兒子急奔而來,高中階段,正埋首書堆的他們,以為發生了什麼天塌下來的大事。
衝到我身邊時,只見我拉著一根白髮,對著鏡子,然後要他們「再靠近一點,再靠近一點,有白髮……」兩個兒子發現原來是老媽頂上有根白髮,見著了真相,小兒子沒好氣地說了句:「大驚小怪,我在寫作業哩!」大兒子則是走近一步說:「老媽,聽說拔一根白髮,會再長出兩根。」
這麼一說,讓我瞬間鬆開了手,並且從浴室梳妝鏡前跳開,告訴他們:「和平共處、和平共處、和平共處……」
為何白髮蒼蒼?
和平共處這麼多年後,白髮早已像荒山野地裡的蘆葦,每抓一把都是觸目驚心的雪白。怎麼會這樣呢?我仍然生龍活虎、四處巡迴演說,可是白髮怎麼就肆無忌憚地衝進眼裡?
我膽敢白髮蒼蒼,在舞台上顯露最赤裸裸的自己嗎?我願意在大風吹起之際,由白髮來代表我的形象嗎?老實講,我的答案當然是「不願意」。或許有人會說「造假」,有人會說「不肯面對現實」,但在「大大人」的世界裡,我找到兩個字為自己解圍,那就是「禮貌」。因為禮貌,我把自己整理得更端整些;為了禮貌,我把白髮藏得愈裡頭愈好。
為了藏這些白髮,平均兩個月必須到美髮院報到(其實一個半月就白回來了,我是忍了又忍,這段時間少去撥弄髮絲,也減少照鏡子的時間,直到最後忍無可忍,才勉強自己,好吧,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根本也騙不了自己)。
自我催眠的年輕
我想像未來有一天,我橫豎心一狠,就放棄染髮,不用再擔心染髮劑的問題,不再管螢幕形象的問題,白就白,怎樣?
可是……再說吧!不是不到,是時候未到。我的忍功還在,我的群眾緣還在,我還是顧前顧後,多保持一會兒「全頭黑髮」的年輕樣貌吧!
其實,我對「老」這個字,還真是挺驚心的。
我不喜歡被叫「老」了,更不喜歡被「看」出「老」了。所以,我盡量裝扮年輕、走路蹦跳、態度熱情,我最喜歡粉絲盯著我一秒後,立刻驚喜地說:「哇!吳老師,妳怎麼看起來這麼年輕?」接著,我就會炫耀自己學了五年多的街舞,又每天到游泳池游泳、到健身房做肌耐力訓練,還有怎麼吃養生食品……
一切的一切,如今懇切地回想起來,其實我正在進行自我催眠。我一直說服自己、表揚自己,不過是為了遮掩內心的脆弱,也不希望粉絲一眼看穿我眼角邊恐懼的淚痕。
俏麗的瀏海
有一回在化妝鏡前,我撥弄著頭髮,一個不經意,一綹頭髮落到額頭上,啊!奇蹟出現了,彷彿少女稚嫩的臉龐……我可以嗎?我真的可以嗎?
這就是各位經常看到的我現在的造型:俏麗的短髮、覆蓋前額的瀏海,再加點眼影和腮紅,整個人彷彿著了魔似地神采飛揚、意氣風發。
這時,只有一個人,因為太了解而潑了我一盆大大的冷水。他說:「妳幾歲了,怎麼還裝少女啊?」這個人就是Show,我的老公。
好恨啊!明明我正在自得其樂,也自認沒什麼不妥,他為什麼要「一針見血」,毫不留情啊!
誰不想抓住青春的尾巴?何況,還有多少年可以裝年輕,讓自己在演說界、文壇和媒體上保留一席之地啊?
嗯!再等一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