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元鈴

如果沒有文．溫德斯（Wim Wenders），我相信二十世紀的電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從一九七○年代與荷索、雪朗道夫等掀起德國新浪潮運動，與法國新浪潮相互呼應，徹底影響了歐洲電影美學的發展；到「道路三部曲」奠定並開創了公路電影的意義與可能性，《巴黎德州》 、《事物的狀態》、《愛麗絲漫遊記》，到《欲望之翼》 、《咫尺天涯》，詩意的影像在追尋的課題中，開展了一幕幕生命的風景，深刻的省思在故事的訴說中，拋出了人生的詰問，不但部部是經典，也讓溫德斯成為當代最重要的電影大師之一。

繼去年大獲影迷熱烈迴響的《文．溫德斯—我在旅途上》之後，今年再次上路，除了選映多部《欲望之翼》等劇情片代表作，並推出《尋找小津》、《城市時裝速記》、《樂士浮生錄》等三部溫德斯最具代表性的紀錄片，將電影公路的旅程拓向更真實的探索，推開更遼闊深邃的人文視野。

尋找日本人文精髓

首先，以日本電影大師小津安二郎為主題的《尋找小津》，可說是身為小津影迷的溫德斯以影像追憶偶像的自我朝聖之旅。影片不僅訪問了小津的御用男主角笠智眾，和他合作二十五年的專屬攝影師厚田雄春，追憶小津獨特的美學堅持。帶著攝影機遊走於東京的城市各個角落，以異鄉人的觀察之眼，試圖在八○年代日本街頭的柏青哥店、搖滾藝人、速食文化中，尋找小津電影中的日本人文精髓。

記錄日本服裝大師山本耀司的《城市時裝速記》，則是溫德斯受法國巴黎龐畢度中心之邀的對話之旅。全片花費一年多的時間，隨著山本耀司來回巴黎、東京的布展過程，一位是執著於影像的電影作者，一位是創造時尚的設計大師，兩人對話與碰撞，溫德斯讓這部紀錄片不僅是山本耀司的真實塑像，也彷彿在城市與設計中，找到了更純粹的、屬於自己的電影美學精神。

從那兒來往這兒去

榮獲一九九九年奧斯卡最佳外語片入圍的《樂士浮生錄》，溫德斯以最簡單的記錄方式，帶領觀眾回到古巴的破落街頭，尋找這群當年紅極一時、如今卻飄零四處的哈瓦那之星。影片從音樂製作人雷庫德的尋找開始，昔日的歌者有的轉行當舞蹈教室的伴奏、有的甚至流落街頭，而當他一個串聯一個的將所有樂手聚集在錄音室裡，這些總歲數加起來可能有幾世紀的白髮老人們，無須排練、隨口即出的渾厚歌聲，不但讓那小小的錄音室迴盪著無法言喻的生命力，更躍出了銀幕、直接撞擊每一個觀眾、聽眾的心靈。

「音樂」不僅是這部影片最重要的主角，但透過影像的記錄與探訪，《樂士浮生錄》彷彿成了另一種音樂生命的實錄，將種種關於古巴社會文化的背景與影響，凝聚於哈瓦那群星對音樂的熱情與展現。歷史也好、政治也罷，一切就像是貫穿全片、不斷重複吟唱的那幾句歌詞：「I'm going from Alto Cedro to Marcane. Then from Cueto, I'm going to Mayari......」，從那兒來、往這兒去，音樂的旅程無始無終，生命的旅程又有何處是終點呢？過程中，或許就是世界的展現了。

「在路上」文學名家凱魯亞克曾說：「在路上，我們永遠年輕，永遠熱淚盈眶」，相信在溫德斯的電影中，我們也將找到屬於電影的、永遠的熱情與感動。

我們也將找到屬於電影的、永遠的熱情與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