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懸明鏡青天上】讀帖之一

文/江心靜 |2017.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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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江心靜以當代書法作品〈好壞〉思考作家林奕含之死掀開的惡之極致共犯結構。攝影/林存青
與日本九州伊東阿嬤道別前,書寫了一張「長命百歲」送給年過八十的她聊表心意。攝影/林存青
大學時代流連故宮,書法一直是最鍾愛的藝術。攝影/林存青

書法藝術發展了兩千多年,被譽為中國傳統文化的精髓。

寫毛筆字的快樂,卻很容易被綁架,剛識字,對毛筆沾墨在宣紙上寫大字,一橫一彎,最後拖出長長的尾巴,充滿驚奇,但臨摹枯燥乏味,遠不如看書有趣,沉迷文字世界難以自拔,很快放棄了揮毫。然而,透過文字了解到書法不只是歷代文人表情達意的工具,書法承載的韻律和結構之美,上至君王、下至販夫走卒,雅俗共賞,一般人透過書法的線條和形狀變化培養基本美學。

大學時代流連故宮,書法一直是最鍾愛的藝術,蘇軾的〈寒食帖〉深深鼓舞一個棄商從文的獨行者,也買了一套《中國傳世書法》,直到中年,擺脫對美醜的執著再次提筆,剛開始一枝筆如千斤重,自我催眠,想寫什麼就寫什麼,重點在表現文字的精神,十張塗鴉收入《當我遇見你》一書中,沒想到很多讀者反映:看了想要去買毛筆,享受寫字的快樂。

去年,到日本的百年旅館洋洋閣擔任駐館藝術家,最後一天,前往基幸庵茶館與伊東阿嬤道別,年過八十的她,在客廳角落有個小桌子,筆墨紙硯一應俱全,她把剛寫的「靜養科」給我,我也寫了一張「長命百歲」聊表心意,坦承沒臨過帖,沒拜過師,隨意寫的,但伊東阿嬤很喜歡,尤其是「當我遇見你」的「我」,遊絲般的字很自由,她說。

早春,受邀在林之助紀念館舉辦「花漾年華現代水墨創作展」,印書畫三絕的程代勒老師蒞臨指點,他說,畫有文學性,又寫詩,可以思考用書法寫詩,把線條帶入畫中,聽了無言以對,點頭稱是;小學逃課,還是躲不過這道功課,中年乖乖地到程老師的天遠樓書會補課。

拜師第一天,老師說,只用天分寫字,很快土地就貧瘠了,發展有限,觀摩前人作法才有豐富養分。是的,從唐伯虎的〈落花詩〉開始,在行書優雅的迴旋中,體會行雲流水的自由,亂中有序,行筆不疾不徐,臨帖,就像紙上的氣功。

臨帖以外,每堂課要交「少數字作業」,老師出一個字為題,學生依字義自由發揮,字體不限,例如這堂課是「藥」,我用沈尹默的行書為底寫「醉臥芍藥」的花園意象,有一位同學寫「藥師佛」,巧筆勾勒,書法顯現佛像造型,眾人稱妙。從老師的指點示範中,看見在現代生活失去實用性的書法,有了新的生命,正如他的畫冊:(註)

「以書法觀照現實生活,用藝術探究所立足的這塊土地,讓書寫的主題不再限於名家詩詞、或常見的舊篇陳句;而是以當代社會現象為書寫主題,如『滑世代』、『網路』,甚至是批判時事的『漂流木』、『氣爆』、『太陽花』等嶄新的作法打破了傳統書畫的框架,更展現出藝術家的宏觀意圖──讓傳統書畫與現代社會對話、追求書畫藝術的突破性與當代性,甚至再進一步,試圖建立全新的書畫藝術形式,為當代水墨創作開創新局。」

臨帖前,還有一個功課是讀帖。

書法是一氣呵成的藝術,讀帖,就是發揮想像力,從靜態的文字中,回到當初下筆的過程,就像看電影,看到書家的表情,看他如何藏鋒下筆,換鋒行筆,回鋒收筆,翻轉,順勢連接,提按快慢之間,都有節奏,愈能模擬節奏,愈能抓到寫字的方法,這是讀帖的第一步。

寫字之後,再來看《中國傳世書法》,領會完全不同。

附註:《歐買尬──程代勒書法創作個展》,國立台東生活美學館,二○一五年六月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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