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懸明鏡青天上】掬水月在手

文/江心靜 |2017.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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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家江心靜當代水墨〈掬水月在手〉系列,想探索不定形的水月,透過拓墨、流墨、滴墨等半自動技法,加上渲染和粉彩烘托完成夢幻迷離的作品。攝影/林存青
藝術家江心靜當代水墨〈掬水月在手〉系列,想探索不定形的水月,透過拓墨、流墨、滴墨等半自動技法,加上渲染和粉彩烘托完成夢幻迷離的作品。攝影/林存青
古代詩人們吟詠水的意象與大自然融合為一的生活情趣,隱含中國道家的隱逸思想。攝影/林存青

有些書,隔一段時間再看,會有新的領悟。

最近重看《學習的王道》。這本書的作者喬希.維茲勤(Josh Waitzkin)八度榮獲全美西洋棋冠軍,十八歲接觸東方哲學並學習太極拳,贏得二十一次全美太極拳冠軍和多次世界太極拳冠軍。他以優美文筆,深入探索自己的學習過程,拆解技巧鍛鍊和心理戰略,第一次看時,剛從文學跨界藝術,書中的「平行學習」和「程度轉移」──作者把西洋棋領悟的精髓,轉移到太極拳練習的學習之道,猶如暴風雨的燈塔,為意料之外的旅程指引方向,安定混亂的心。

「抽象表現主義畫家與雕塑家,事實上是經過了嚴謹精準的寫實派訓練後,才提出那些革命性的概念。代表人物之一的波洛克擁有高度技巧,可以把景物描繪得像攝影一般逼真,但他卻選擇用狂野而情感洋溢的手法揮灑顏料。他先鑽研型態後,才跳脫型態的束縛。他的作品看似背離古典結構,卻隱約包涵了正統訓練的精隨,但又不受其限制。」昨天,書中這段話忽然跳出來,如閃電般照亮長久以來的疑惑。

當代水墨常用受到抽象表現主義影響的半自動技法,突破傳統的筆墨功夫,然而,看似隨意揮灑的畫面,背後卻需要符合更嚴謹的點線面設計原理以及東方文化的素養,才能表現東方藝術家創新的繪畫語言。

回顧我的學習歷程,佛教幼稚園的三字經、《論語》和唐詩背誦,以及小學開始數十年如一日翻讀《紅樓夢》,大學念中文系並沉浸在故宮文物中,中國文化的古典美學深植心中,十多年的中文寫作,即使讀者感受不到差異,像苦行僧般刻苦鍛鍊文字的精準和優雅,培養了對東方審美標準的「直覺」。

以《掬水月在手》系列為例,花了半年實驗技法,完成《夜懸明鏡青天上》系列有凹凸地表的現代月亮以後,想探索不定形的水月,透過拓墨、流墨、滴墨等半自動技法,加上渲染和粉彩烘托,完成夢幻迷離的作品。

如喬希提到的「分組歸類」和「刻畫的神經途徑」,高段的棋手進入深度專注,會放鬆意識,讓潛意識自在流動,腦中重新整合學過的知識。作畫過程,延續前人對月的想像和演繹,是源源不斷的靈感來源,林黛玉在中秋團聚曲終人散所吟的「月葬詩魂」,從時空的縫隙浮現,她獨樹一格的冷月,揭穿熱鬧表象下大家族的敗落。

無數的詠月詩句中,發現于良史的〈春山夜月〉:「春山多勝事,賞玩夜忘歸。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滿衣。興來無遠近,欲去惜芳菲。南望鳴鐘處,樓台深翠微。」與李白同期的唐朝詩人,用「掬」這個簡單的動作,把天上的月亮,捧在手中,巧妙運用月亮映照水中的自然現象,創造如神仙無所不能的快樂,整首詩洋溢人與大自然融合為一的生活情趣,隱含道家的隱逸思想。

「掬水月在手」的詩意誕生在一千年前的農業社會,如今,山河殘破,自然景觀受到資本主義驅使的破壞,面目全非,在都市叢林中為生活打拚的人,步調匆忙,哪有閒情逸致體會月在水中流動之美?透過網路無限量供應的影像讓人審美疲乏,這些疑慮驅使藝術家往前,走到陌生之地,尋找新的繪畫語言,透過這系列作品勾勒一種氛圍,純粹、寧靜、快樂、超越時空,與天地合而為一,因以為名。

以前寫作如烏龜般步履艱難,對藝術的飛躍成長,頗有「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的失落,終於明白──人的學習不是線性的,走過的路,總會留下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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