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竺家寧

我們平常講話，常用到「究竟」一詞，比如問別人：「你究竟去還是不去？」在今天看來，似乎它的用法不致有什麼問題。可是，一千年前的佛經中也用到這個詞，而且使用的頻率還相當高。佛經不但用到「究竟」，另外還有一個近似的詞「究盡」。這兩個詞的意義一樣嗎？還是只是寫法不同而已呢？我們分析佛經的例子，可以發現「究竟」和「究盡」的用法並不相同，「究盡」只表示追根究底的意思，不像「究竟」之為佛家名相，帶有較深的哲學意涵。「究盡」僅僅是一個普通詞語，所以一般佛學辭典並未收入，但在語言學的角度而言，這類詞語反而是值得注意的對象，需要把它和「究竟」的區別弄清楚。下面我們分別來觀察佛經中的例句。

「究盡」在佛經中，常常作動詞用，這是「究盡」一詞的主要用法，都是及物動詞，後面都有賓語。例如：

由此諸病不得盡苦際，比丘當知究盡其源，解知無常為變易法。（出曜經）

這一句前面說「不得盡」，後面就強調「究盡其源」，是個及物動詞的用法。

長者自惟，吾聞斯人年至八歲越眾論上，盡墮諸幢無敢當者，長年十六究盡閻浮利地書籍，無事不開博古覽今演暢幽奧，天文地理書記圖讖，梵志曆術盡皆通達，瞿曇沙門弟子之中智慧第一。（出曜經）

這一句是說，十六歲便能夠把「閻浮利地書籍」究盡得很徹底。

拔愛根本復欲何望者，行人以能拔愛根本無復生死，猶如毒樹究盡其根，無復出生亦無枝葉，愛亦如是。（出曜經）

這一句是說，拔除愛欲的根本，就如同毒樹由其根部徹底的拔除。

信心不斷深入分別止觀所趣，在在乞求處處留化，所以除貪制意者，欲除世榮不貪利養，究盡生死滅諸惡行，度有至無乃謂永安，是故說曰比丘為慈愛敬佛教，深入止觀滅行乃安也。（出曜經）

這一句是說，徹底了悟生死之理，滅除各種惡行。

彼修行之人，歡喜踊躍無有懈怠，聞喜不以為歡，聞惡不以為慼，比丘入定無有錯亂，恒自思念從無數劫以來，修行眾德不失行本，究盡空源無邊無崖。（出曜經）

這一句是說，徹底了悟「空」的根源。

何以故，皆由五陰身本而興此病，以有此病復生惡行，由此諸病不得盡苦際，比丘當知究盡其源，解知無常為變易法。（出曜經）

這一句是說，徹底了悟「五陰」的根源。

三曰永觀歡悅離欲之行，而常安詳，其身適安，猶如聖賢所說所觀，其意行安，修第三禪。四曰斷除苦樂，究盡往古憂慼歡悅，觀察於斯，無苦無樂，修第四禪。（大哀經）

這一句是說，徹底了悟古來憂慼歡悅的道理。

思惟本末不能究盡，各各異所不念所，不知過去念無所嬈觸，不自現功，如是審實而無有異，佛悉究暢靡所不達，是為如來觀察大哀巍巍若此，護諸眾生具足說法，是為如來二十之業。（大哀經）

這一句是說，如來能審查其實情，了解人們不能徹底了悟思惟本末的原因。（二之一）{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