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完成了我的第一部長篇小說:《荒謬獸》。寫長篇小說這個心願,一直躺在我人生的心願清單上,有一度,我隱約認為,這一項心願的勾選框會永遠空著,我應該是寫不出一部長篇小說的。
但我寫出來了,一件人生的心願,實現落袋。
這篇小說,是在二○一五年初,人生陷落谷底、心情甚受激盪時開始落筆,我還記得,有一天我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心中有數不盡與吐不出的冤屈把我掐得快要窒息,凌晨時,我開著我的TIIDA小車出門,到光復南路國父紀念堂旁一家二十四小時的麥當勞。
我點了一杯冰紅茶,挑了窗邊的位置,就盯著窗外無多的行人,望著車輛馳過留下的燈影,發了許久的呆,我心中反覆地想,「這是一個如何荒謬的世界?」「被這四面八方的荒謬黑潮包圍,我根本沒有一絲平反的機會。」我的心裡湧出了無以名狀、無止無盡的疲憊,我覺得好累,覺得自己快走不下去了。
我並不是一個軟弱的人,但我的心也不是鋼構鐵鑄的。
就在這時,心中忽然閃現了一道微光,「我打不過這些荒謬,但至少,我可以寫下他們。」我的腦袋裡浮出了一個「荒謬獸」的形象,總是隨身帶著筆電的我,從背包裡取出筆電打開,指尖飛快地在鍵盤上跳躍,我一直寫到旭日染亮了天際才回家,合衣倒在床鋪上,直睡到傍晚,那一天,是我被名嘴連剿數月,睡得最好的一天。
接下來,我用了一年的時間,終於完成了《荒謬獸》。
這部小說,是以魔幻的筆法,諷刺政治與媒體現象,也算是我自己面對巨大荒謬、甚感無力時,對一些不公義的遭遇,透過「天行健」這個角色,進行想像上的反擊,可以說是把正義寄託於虛幻的自我療癒與自我沉澱之路。
回頭想想,如果不是在短短不到二年內遭遇撲天蓋地的打擊,寫長篇小說的心願很可能會帶進棺材裡。可以這麼說,這些人生中重大的不公打擊,讓我在很多事情上開了眼睛,從挫折、憤怒、沮喪,到平靜、面對、奮鬥,我忽然明瞭,人生際遇,吉凶互藏,禍福往往都是角度問題。
現在,我的心是處在這一輩子最自由的時候,不再害怕畏懼,也不再在意流言惡語。心的自由,也讓我的筆一起自由。
我知道不管我寫什麼、說什麼、做什麼,都會有人質疑、反對、嘲諷,但同樣的,也會有人肯定、支持、鼓勵。
後者,是值得珍惜的知音,但前者,又何嘗不是人生中的逆境菩薩?隨時提醒自己,這世上沒有一帆風順的事,也不會有皆大歡喜的時候。也因此,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也將變得更加的單純,就是回歸自心,信我當信,然後,言我所信、為我所信。
人言由他,我心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