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梓樵/彰化縣員林高中三年十一班
空間彷彿凝成了固塊,恨不得使所有身陷其中的人都窒息一般。高高在上的太陽宛如殘虐暴君放射出千針萬刺,讓騰燙的操場地面上散溢出蒸鬱熱氣。
學生以班為單位整齊地站在操場上,宛如千人之師。不知是熱昏頭了還是教養有素,個個看似凝神地望向前方,顆顆汗珠沿著側臉滴落至衣領,而風兒卻沒有想為這彷若昨日未晾的溼衣風乾的意思。「立正!」一道洪亮的聲音絲毫不受溽暑的影響,以直上雲霄的驚人之勢衝出。「稍息!」「謝謝主任!」
我打直了背脊,視線直直地望向前方。不久,一位身穿堅挺黑西裝、打著領帶的中年男子,頂著一頭好比汽車上蠟般錚亮亮的油頭,從容地步上台階走至麥克風前。眼看還有「接續上台」的人,底下的學生霎時一陣躁動,隱約可聽見不遠處傳來幾聲哀嚎。我的餘光瞄見幾位學生已不耐煩地站起了三七步,或是捏著衣服一前一後往身上搧,企圖驅逐燥熱,搧了幾下後便轉過頭交頭接耳聊了起來。
「各位同學好。」穿著西裝的那人開口:「再過幾天,期中考就要到了,平時各位老師盡心盡力的指導,以及各位同學認真努力地聽課,相信此次段考,各位同學都有十足的準備與信心去應對。接下來主任要給同學一些求學上的勉勵……」我記得這個人。比起其他處室的主任,他算是較少上台發言的一位,但只要一上台便是破壞力十足,動輒可以說上數十分鐘;更令人畏懼的是,他的嗓音彷彿下了催眠的咒術,術式一旦發動,縱使台下千軍萬馬、個個操練精良,也可以在剎那間陷入沉睡的螺旋,永不復醒。
在他的催眠之下,時間慢如滴水緩流,我察覺到體內那股不耐煩的怒火企圖掙脫而出。台上的發言仍不斷地掠過耳畔,絲毫不見緩勢,天啊!這人在搞什麼?盡是些官場腔話,把時間挪來給學生自習多好?不就是說給自個兒高興,公然損人利己嗎?
忍無可忍之際,我卯足勁力大喊了一聲:「請不要廢話!」但由於距離過於遙遠,台上的人完全沒有聽見。既然如此敬酒不吃討罰酒,那我只好用「那招」了。
我離開班級隊伍,大步衝向司令台。宛如戰爭進入白熱化階段,我殺紅眼地狂奔,衝向敵陣中的領頭將帥,欲取其首級。在距離敵方將領十步之時,台下開始騷亂;五步,發言人驚慌失措;一步,我飛撲上去,如野獸咬殺獵物般死勁地往中年男子的小腿咬了下去,清楚感覺到牙尖突破布層陷入肉裡,拔出。
頓時,台下滿是訕笑叫鬧,我清楚聽見中年男子壓抑的低沉叫聲傳入耳裡。正當我沉醉在擒王大功的榮耀之中,視線陡然地升高,浮空感倏地竄入體內。
一位女性輕步跑出將我抱起,快速地將我拎至司令後台。板著又笑又氣的臉責罵道:「壞狗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