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廖淑儀
當睡美人不在床上長眠,更以不老的面貌在人間逡巡,那是什麼樣子?當嫦娥以永恆美麗的姿態,下凡以示眾人時,那又是什麼樣子?我們希望青春不老,還是希望美麗永遠供我欣賞?當鏡頭不斷聚焦在這部片的女主角布蕾克.萊芙莉美麗的外表時,我開始想了這個問題。
影片裡的「愛情」翻來覆去其實只是幌子。
女主角活了一百零四歲,外表卻永遠都是二十九歲的樣子。當身邊的人都漸漸衰老,她卻依然年輕,她在大城市裡每十年換一個裝扮、一個身分、搬一次家,令人訝異的是,她的外貌沒老,心智年齡似乎也沒老,仍然留在青春年少的時刻。這是不是有人類以來,人們心中夢想的長生不老的樣子?
永遠美麗、優雅、智慧、聰明,甚至神祕;既是優雅少女,又是智慧老人。
在這樣的前提下,一起偕老的愛情似乎成了悖論,在婚戒與承諾面前,她是永遠的逃兵。一段無人知曉的心事,一段楚楚可憐的痛苦,直到最後,看似真愛的人終於出現,她才真正誠實,不再逃避真愛。
不再逃避的時候,她卻出了另一場車禍,車禍的化學變化讓她變回了正常人,擁有真愛的當下,她開始在髮際間找到第一根白髮,開始體驗正常的自然衰老,她說了這樣一句話:「非常完美。」
這樣的段落如果夠深刻,就會讓我思及馬斯洛所說的,死亡跟真愛之間的關係:「死亡,和它始終將現身的可能性,使得愛、熱情的愛,成為可能。倘若我們知道自己將永遠不死,我懷疑人們是否還能如此熱情地相愛、是否還能經驗到這等狂喜。」
因為時間有限,愛能給予的時間有限,所以更要熱情相擁,讓對方知道我對你的愛,所以能給,敢給。如果生命是無限的,青春也是無限的,那麼揮霍就不再具有對照值了,歡樂也就不再是生活的偶然與巧合,當成為常態,一切將變得毫無意義。它該是一部可以提供如此辯證的電影。嗯!我想它企圖這麼做。
但事實上,影片最大的效果還是在滋養對於美麗不朽的意淫,以及長生不老的絕大渴望。女主角不斷地變換裝扮,優雅的風情,以及憂鬱地談戀愛,而愛慕者也只是在變換手法讚揚與追求。女主角和女兒之間的年齡錯置,掙扎猶豫的情節段落,都顯得有點使不上力,過於空虛。看完影片我最深刻的不是愛情,也非死亡與愛的辯證,腦子裡只剩下女主角宛如畫中人的精緻面容、優雅太甚的風情,還有過於智慧的談吐與憂鬱的呼吸。
原來,在我們內心深處,渴望的仍是亙古永恆的命題:長生不老,還有像個標本活在這個世界會如何?
原來,只要我們繼續面對死亡,這個故事就不會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