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玉華

住家後陽台放著一盤盤泡著水的蘋果籽、一堆曬乾的芒果核，客廳的窗台上幾顆長滿芽眼的番薯，角落置放一碗剝皮的西施柚種籽，四周還散落無數的荔枝核……這些都是我家先生的傑作。

新婚時，看見家裡這些碗盤瓶罐，總令我火冒三丈。飯後吃完水果，只要我一開始收拾，另一半就會大叫：「等一下！」接著就在果皮殘骸中翻翻撿撿，取出核仁種籽剝皮去殼，接著拿到水龍頭下沖沖洗洗，再分別晾乾或泡水。

這些淺水盤碟，常因窗口風大被吹翻散落，在撿拾擦拭過程中，我總是心浮氣躁，恨得牙癢癢，除了叨念他無聊行徑，更以「玩物喪志」來表達心中的不滿和無奈。

當埋在土裡的種籽努力探出頭時，先生喜形於色，細心呵護，早晚請安；即便是加班晚歸，也會手持電筒，巡巡看看，檢視這些花草寶貝們有沒有凋萎？會不會失水？三不五時還不忘給它們泡個冷水澡。泡過澡的植物，第二天就會神采奕奕，甚至很快就會開花了。

先生說：「泥土乾燥後要趕緊補充水分，根莖會快速吸收，加速抽長，花期也會提早，因為它急著告訴我們，它要活下去，不但要活下去，還會活得更好、更美。」

如果不幸僅剩枯枝殘梗，另一半也捨不得丟棄，先將植栽置放水盆裡三、五天，期待它們起死回生。我問他：「你究竟還要憑弔多久才會丟掉？」他說：「先觀察看看，說不定明年春天還會發芽。」想到他又將收藏一大盆的「垃圾」，就不禁暗中叫苦。

看見綠色寶貝枝繁葉茂含苞待放，先生總是非常得意，站在窗口調整花開的方向，以便家人觀賞，他一邊搬移，一邊問我：「這樣好看嗎？要朝左還是朝右？」我不耐煩地回他：「都好啦！」其實心裡甜滋滋的。

「花朝外可以供對面的鄰居觀賞，同樣地，他們種的花也會回饋給我們看，不是很公平嗎？」他自問自答，樂在其中。

「綠寶」在另一半的殷勤呵護下成長茁壯，並以最美的姿態回報他。「我要活下去、活著真好、感謝有你……」如此以植物為師而正向思考的先生，也是我們家中的「活寶」，還帶給我們一室的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