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熊大
第一次帶著弟弟去賣手繪的卡片,也是在這裡。
那天去找父親,父親一個人閉著眼聽隨身聽,公園裡溜滑梯並沒有小朋友,有座位的地方坐著幾個外籍看護,老人家有的坐在輪椅上,有的坐在看護旁邊。我靜靜坐到父親身邊。父親並沒有注意我來了,閉著眼睛看起來並沒有睡著,傍晚五點了,他應該是剛倒完垃圾坐著休息,看來沒有人認識他。
公園中心涼亭還在,石桌還在,幾個老人正在下棋觀棋,還是以前的涼亭,還是以前的溜滑梯,身邊的孩童如今卻不知都去了哪裡。
記憶裡的涼亭總是會聚集一些人,不管是老人或是小孩,位子總是不夠,喧譁聲總是輕易的蓋過車聲。當我和弟弟倆躡手躡腳的攤開成品,其實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老人繼續晒太陽聊天,放學的小孩繼續玩他們的溜滑梯,那時的我們實在不夠努力,只將卡片攤在涼亭的石桌上,連一聲吆喝也沒有,只是安靜的坐著,羞怯使我們只會低頭看著自己的作品,然後,等媽媽下班回家前,再匆匆收起卡片回家。
小時候逃家唯一能去的地方,也就是這離家不遠的三角公園,哪裡都不敢去,只敢坐在公園裡生父母的氣,生自己的氣。公園好小,位於馬路與馬路交會的畸零地,不見草坪,沒有圍牆,溜滑梯以外什麼遊樂設施都沒有,一個人坐著,月光靜靜陪在身邊,突然覺得公園好大,大到只顯得自己的渺小無助,害怕會不會就這樣一直坐到天亮都沒有人發現。誰知一下子就看見父母的身影,默默的坐到我身邊,他們什麼話也沒說,只是為我披上外衣,直到我起身,他們隨著我走回自己的家。
父親張開眼看看手中的表,發現我來了,疲憊的皺紋間綻放淡淡光彩。拿下耳機喚我的名,牽著我的手深怕我會走丟了般,我們倆靜靜坐在小公園裡,看著地上日影漸漸退去,父親拉拉我說,我們回家吃飯囉,別讓媽媽等太久。
城市的公園雖然小,小憩,小盹,小放鬆,小天地最容易收到大好的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