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生娘

經常光顧的北方麵食館重新裝潢，更動桌椅配置，變成長桌兩側面對面的排列，中間做了隔板，但下半部相通，看得見對面食客的餐點以及手部的動作。坐在正對面的一對男女點了炒麵、餛飩湯和兩盤小菜，餐桌上的手勢如常，沒有多餘的情緒，倒是兩位的手上都戴著不只一個戒指，手腕上也都有金屬材質的手表，吃到一半，兩位互換餐點分食，可見是相當親近的關係。我們如此對坐約莫三十分鐘，只看雙手，不見顏面，直到離開。

並非刻意去觀察，只因為在正前方的目光所及之處，成為一個避不開的視窗。這讓我想起《一個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時》，奧地利籍的小說家茨威格的中篇小說，篇中提及一位婦女在賭場的觀察，賭徒總是控制臉上的表情，卻忘記雙手的情緒表露無遺，於是她就把賭桌當作手的舞台一般，觀察千變萬化的手相。

「我根本無法向您描述形形色色的手究竟有幾千種，長著捲曲毛髮的手指有如野獸，像蜘蛛一般把錢牢牢抓住；還有緊張顫抖、指甲蒼白的手，幾乎不敢去碰錢；有的手高貴，有的手卑鄙，有的粗暴，有的膽怯，有的狡猾，有的結結巴巴。然而，每一隻手都顯得與眾不同，每一雙手都表達出一個獨特的人生。」手確實不只是個沉默的勞動者，它所表達的訊息也很值得看重，一雙手往往就記錄著一個人一生的密碼。

轉眼定睛，仔細端詳自己的雙手，試著解碼，卻發現左手近虎口處，出現一大群斑點，拚命追索記憶，是被油爆濺到所留下的痕跡嗎？竟至毫無印象！在斑點悄悄停駐的過程，我並沒有發現蛛絲馬跡，它就像是昨夜才紋上的圖騰，卻毫無寓意。往往，太專注於眼前的事，而習慣於對這雙親密的夥伴視而不見，已經很久了。

手，肯定是勞碌命的阿信，相對於具有公關特質的臉部公主，容易被忽視，缺乏善待，儘管它是不發一語的基層，也要悉心照護啊，做了那麼多的事！每晚睡前肯定要施以補救措施，去角質、美白去斑、滋潤保溼，再戴上棉白手套，一定不要再虧待，否則洩漏的祕密可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