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屆《福報文學獎》散文組二獎作品--割愛

黃健原 |2005.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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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情的淚光是最無情的刀割,縱然再瀟灑,也仍然得面對這份割裂在心中的痛,如果無私的大愛能夠融解親情的私愛,那麼生命在歷經昇華的過程中,因為不斷的放下自我,老師已從大我慢慢走向無我的世界,一雙輕盈得翅在無我的世界裡自在的飛翔,跟老師告別,老師心中的世界,會是孤獨的荒城,還是盛開的蓮池?

醫學生:
想跟老師說再見,想跟老師說謝謝,想跟老師說:我期許自己能夠記得所有關於每一個成長的細節。如同第一次見到老師的家人,是鄉烈日夏天的小鎮。那會纏著我們撒嬌的小孩子、把我們當孫子般熱心招待的親切奶奶、對自己父親依然敬愛思念掛心的叔叔阿姨們……

記得第一次上課,我心裡老掛記著奶奶的眼淚。說好了不哭,要做到有多難?一輩子的交纏思念,要忘掉有多難?……

如果我問你,什麼是偉大的事?我認為偉大是無執無為,我認為偉大是取法自然順應自然,如同我在老師和家人身上看到偉大。

一直很想知道,老師在不在意,我在這樣公開的場合,敘述著這樣的事。不過我甚至擔心的,其實是很害怕自己,將遺忘老師的名字……醫學生


孤獨的感覺是什麼?是在家人的淚水前獨自簽下遺體捐贈書的心情?是知道自己在去世之後不能先入土為安的心情?是在大體實驗室裡等待一個星期來一次的學生?是看完了學生寫的信,收了家人送的花,卻不能口說話?還是,把肉身挪做教學之用的靈魂們,仍然是那麼樣地像他們生前的充實,一點也不曾覺得孤獨?

孤獨,是什麼樣的感覺?老師乘著一雙翅膀,飛向藍天。
如果自由的翱翔必須經歷孤獨的歷程,那麼赦師所謂孤獨裡是否也是一種翱翔?能永遠活在真愛裡的孤獨是否也是另一種生命的翱翔?心底的蓮花真的會開嗎?面對死亡究竟是一種孤獨的歷程,還是一種翱翔,一種在真愛裡的翱翔?

等待往生的蓮花會從哪兒綻放?老師,您應該常常在孤獨的愛裡自由的翱翔,生命的苦澀也許就在真愛裡解脫,您的愛所釋放的能量無遠弗屆,因為菩提之心焠煉的花瓣應該會在心底綻放。


老師的話:
孩子,老師沒有死,真愛的意志力將會讓我重生,因為愛的菩提種子會一直蔓延在人們的心中,我想在這樣孤寂的漆黑中點燃一盞盞的心光。我相信人們的心中有光,光可以用愛點燃。孩子,你看到這盞燈了嗎?


參觀的旅人漸漸離開長廊,稀疏的腳步聲越來越遠,無語世界的對話,彷彿說了,又彷彿什麼都沒說,雖不曾見面,卻似曾相識,我們都會在不同的時空中交會,你我的生命也許會鄉彼此的天空,留下一片雲彩,一片雲彩化成一首詩、一首歌,或是一篇文章。

世間無常蒼涼意,緣到盡時終需離;
長憶人間紅塵事,謝君捨身成大意;
今朝承君捨大體,他日願為救世醫;
塵事善芽處處萌,大情大愛耀大地。  1995級醫學生


像天空裡的一片雲
偶爾投影在你我的波心
也許會記得
也許遺忘
生命交會時我們曾經閃爍的星光


他們漸漸的離去,留下的依然是老師孤獨的軀體與靈堂,但老師的笑容依然燦爛,充滿了自信與對生命永恆的的希望,永恆的希望燃燒著真愛的火苗,它仍然一直燃燒著這個世間,在不同的時空中,有情的生命將一次又一次被老師割捨的愛所浸潤,只要他們曾經走過這裡,踏過這裡,只要他們用心去聆聽老師的教誨,老師的生命就永恆天地宇宙之間。

參觀的旅人漸行漸遠,留下的依然是老師們的身影,老師們默默的以無聲之語,無止盡的在這條生命的長廊上,諄諄教誨著-「念茲在茲,把握當下。」


朋友,我們在此相遇,在這條生命的長廊裡,彷彿仍然聽見老師問著:你心底的蓮花綻開了嗎?(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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