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石詠琦
某一天搭飛機到印尼旅行,正在看機上的電影,突然間我告訴空中小姐,飛機要爆炸了,我要趕快下去。空姐很有經驗的把我引導到她們供應餐點的那個小空間,並且說,放心,一切都很好,等一下就沒事了。真奇怪,下了飛機,這事情也就過了。
不久與大姐聊天,「詠琦,你可能是得了恐慌症。」我哈哈大笑反問,你認識我這麼多年,還不瞭解我嗎?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耶。但是,她隨後說的幾項指標,我卻都有了。
開車經過隧道,你是不是感覺要立刻通過在一個沒有窗戶的教室上課,你是不是不自在?是不是不喜歡到電影院去看電影?在地下室停車,會感覺很窒息?
的確發生在我身上,醫師說我雖然還沒有得到「強迫症」,可是也已經亮紅燈了。我上有老父母,中有老闆老公,下有小孩正在青春期。表面上看,我的一切都很稱職,沒有人抱怨。「但是你的身體在抗議」,醫生說,人的生理與心理是兩條平行線。白天你做好每件該做的;晚上,那些你做不了的,都反射回來了。他說,第一,你要把現在的工作減掉一半。第二,你要把出差減掉三分之二。這也不容易,天知道我經常一個月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外面。第三,你要把搭飛機的機會減到每個月一到二次。哇,慘了。天知道我有時候一個禮拜搭飛機都不只這個數字。
最後,醫生還撂下一句話,這種病,一輩子都不會好的。
他沒有危言聳聽。最嚴重的是有一天,我的一位弟子邀請我在國父紀念館去看一場音樂會。我被安排在前排中間最好的座位上,結果演出不到二十分鐘,那種恐懼感又上來了,得馬上逃出去呼吸新鮮空氣。
好在,我放下了很多,換成自由業,專心教書,兒子去當兵,家裡空下來了。除了長期鍛鍊敦煌養身操和慢跑之外,到了北京居住,換了環境,物轉星移,我必須在一個翻轉後的世界裡重新生活,每天走很多路,看不同的人事物,慢慢的,「舊事已過」,就會逃脫那個古老的軀殼。
如今,恐慌症可以說已經痊癒了百分之九十,每逢有難以克服的情境,我趁早放棄,絕對不做「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