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一剪,師恩堪受;十刀十剪,憶師容貌;百刀百剪,感師恩德;千刀萬剪,承傳師志。」
醫學生解剖課日記:
印象最深刻的,是我們因為沒趕上進度,所以一整組的同學抽空去補做大體實驗,那一次,我們要開腹腔。大夥兒對照著圖譜,尋著肌肉的位置,想說遇到腹膜以後,就可以看到腹腔了。沒想到,當我們把認為是腹膜的構造剪開時,左看又看,一對照四周的內臟器官,才發現那是胃!
帶著深刻的自責和心虛,我們把胃縫了回去。這時我想起了解剖學科教授說過的話:『人體的變異性,其實是很大的,所以也有發生過盲腸炎,醫師卻找不到病人闌尾的案子。還把人家的腹腔,開了好大的口子呢!』
是這樣吧!我們習於抱著書本,理所當然的背著念著,卻很少想過要去質疑。在面對病人時,也總有許多的理所當然,而忽略了應該以慎重的心下診斷。在學校的醫學教育裡,因為功課的分量很重,我們被訓練出一種反射性的思考,有時被訓練到可以不假思索,就下判斷。看見症狀,想到了病理藥理,反射出疾病名稱,卻忘了一個人的存在。我害怕自己變成一個眼中沒有全人,而只有看見神經血管的人啊!白袍加身,我們有的是責任,更尊重生命、盡可能提升病患的生活品質吧。
……這篇文章所有的感觸,是我一刀一劃,從大體老師身上學到的。有人說,我不適合念醫,因為我抱著圖譜,最好奇的,卻不是神經血管,而是老師生前的故事。或者,從另外一個角度看起來,我是很糟糕的學生吧!老是想東想西不專,所以成績不理想。
念不好,可以重來,但,遺忘了最初的悸動。卻是怎樣也喚不回的感慨…
在學期末,寫這篇文章。為了警惕自己,也想好好的謝謝我的大體老師!
大體實驗上了半年,焦慮的醫學生
時光仍然流動在生命的長廊裡,你我或許不是在活著的時候相遇,但相遇的時刻卻依然點亮彼此心燈,生命裡如果有不滅的火光,那火光應該來自真愛的能量。
醫學生:
為期一年的大體解剖學實驗,在一針一線把老師縫合回去的那兩天裡,課程劃下了句點。最後進行默禱,為老師重新覆上白布,送進冰庫的那時,忽然覺得老師就像去年剛遇見我們的時候,一樣安詳。而不是每次實驗過程,不得不心疼面對的支離破碎。
老師的話:
我想家人會明白孤獨的夜裡,我將感情的傷口慢慢縫合,然而我仍必須故作堅強,強顏鎮定的對他們說:放心。這是為了讓他們不再擔憂,其實我心裡仍然憂心,憂心不是手術臺上的刀割,而是這份難割難捨的私情,不忍心他們承受雙重割捨的沉重壓力,我偶爾覺得自己有些殘忍,畢竟要他們陪著我成全一次壯烈的愛,真是情何以堪?我何以將自己壯烈的愛,加諸在他們分離的痛中,只好默默向菩薩祈禱家人心中被割裂的創傷,也能隨著學生一針一線縫合的過程中,一起慢慢縫合,祈禱壯烈的愛,能成就一個醫生,也能成就家人的榮耀,就讓榮耀的光明,遺忘割愛的痛吧! ……大體老師(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