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進黨主席蘇貞昌提出國會改革,其一是增加立委席次,認為依據人口比例,應在兩百到三百人之間,目前為一百一十三人。而二○○四年立委減半也是民進黨提出的國會改革,且是林義雄在立院門口禁食的壓力下達成。同樣是改革,為何僅十年就昨是今非?
是否增加立委席次,先來看當年減半理由。當時邏輯有二:一是立院形象太壞,一九九八年國策顧問許文龍甚至說「以立院的工作需求,三十席就夠了」,贏得社會喝彩。二是陳水扁執政後,小黨林立,立法院動輒陷入黨爭,更使國、民兩黨認為要穩定國會,必須邁向兩黨制。不管是國會減半或單一選區制,都被認為有利於兩大黨,不利其他小黨。
如今立院形象並未好轉,答案顯然是否定的。立委是否只需三十席看議事效率就可知:平日吵吵鬧鬧,會期結束前一天,草草通過一堆法案,就算原本堅持逐條審議的,也恐連看都沒看。所以三十席的確是夠了,因為人愈多吵得愈厲害。
二○○二年,擔任民進黨政策會執行長的立委林濁水認為,席次減半的主張「純屬討好民粹,既不符合憲政學理,也會扭曲民意」。二○○四年,他更批判林義雄,呼籲林:「自我反省錯誤,不要反智,硬要推動這個傷害民主的制度」。
林義雄卻不為所動,靜坐禁食,民進黨全力支持。林濁水獨排眾議,為此慘遭黨內圍剿,還有人要開除他黨籍。時隔十年,可見林濁水判斷正確,他對民進黨淪為國會少數的憂慮成真。
立委席次建議增減的理由,雖名為國會改革,實為選舉考量。當年林濁水稱「減半是綠營的切腹行為」、「從此綠軍在國會將是長期少數」。林義雄回應:「如果通過考驗,就成了民進黨更壯大的契機」。細思林義雄所在意的,較多是為了民進黨勝選機率,很少的是完善憲政改革,造福全民的理想。
林義雄的精神領袖光環,使多數人不敢忤逆他。林濁水批判他「討好民粹,扭曲民意」,挑明了道德光環並不使人更添智慧,「雖千萬人吾往矣」的「聖人」也可能犯錯。
而他自己「雖千萬人吾往矣」的理性思考,抵不過「理盲」的社會氛圍,這是台灣日漸「民粹至上」的必然結果。
林濁水說,林義雄當時是因國會通過核四復建,要處罰國會,因而要求朝野兌現國會減半承諾。當時「林義雄處罰的目的已達成,國會已『服完有期徒刑』,相信他現在應該有新的看法。」
核四與「處罰國會」這兩件事勾串在一起,讓人難以置信。但無論如何,如今事過境遷,蘇貞昌卻又希望立委席次「加倍奉還」的建議,希望大家勿以私心己欲,理性討論。
蘇貞昌盼優先增加不分區席次,降低比例代表席次的分配門檻,讓公民社會、弱勢團體或青年有機會進入國會。在多元社會,本就應該讓多元聲音出來。當年憂心「小黨林立,動輒陷入黨爭」;如今發現兩大黨的黨爭只有更為嚴重劇烈,亡羊補牢未嘗不可。
其實國會改革除了「量」的席次多寡問題,還有「質」的議事品質問題。真正的改革應是理性論政,議事效率高;如果只是增加打群架的人數,則只能使令人深惡痛絕的國會亂象「加倍奉還」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