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我的園子裡揮動鋤頭努力剷地,一位朋友來訪,低頭一看,露出十分好奇的表情:「你在種什麼啊?」
我指了指一旁一棵青楓樹上攀滿了的蔓藤:「就這個啊!」

他更好奇了,定睛一看,問我,這不是「刺波」嗎?答對啦!
刺波是我們有些年紀的人對這種植物的稱呼,也有人稱他叫做「野草莓」,有一次我去加拿大一座農場採紅莓,什麼是紅莓啊?原來就是我們的刺波,當地人還給他另一個名字,稱做「覆盆子」。
刺波這種植物,渾身細刺,卻能長出鮮紅色小果子來,甜中帶點兒酸的滋味,是我們兒時最迷戀的野味。那時的鄉下孩子,沒有人不識這一味的。
朋友好奇的是,我竟然把這種野生植物種成一畦畦的,當做農作物來種。他說,他一輩子不曾見到有人這麼善待刺波的。事實上我也只是抄襲了加拿大人的靈感,人家的農場賣這紅莓,價格不低呢!
刺波這樣的東西,也能一本正經大費周章拿來當農作物種嗎?在台灣似是匪夷所思之舉,加拿大人卻是天經地義,不但農場裡種成一大片,賣場裡也和藍莓等小果子並排陳列,賣得認真而搶手。不同的只是由於此物在彼邦已成為農作物,受到良好的照顧,果粒碩大,甜度更增幾分。
早年台灣農野處處都是刺波,利刺傷人,小孩喜歡,大人卻恨之入骨,因為它的生命力太強,除不勝除,連放火燒了都還會再從地裡冒出來。
可是今天大多數地方都已難得一見,原因出在這種植物對環境敏感,土地一經農藥汙染就絕跡了,這也真是讓人不寒而慄的驚悚,連號稱生命力超強的東西都死於農藥,難怪人類也搞得百病叢生,醫院老是人滿為患。
我們小小白石莊,至少十年不曾用過一滴農藥,於是刺波長回來了,這也是我歡天喜地認真築畦移植栽培的原因,真希望借著它們的重生,給追求環境生態的朋友們一點鼓勵:只要人類對土地更加慈悲些,大自然是具有自我療癒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