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中國‧讀古龍】 容顏與風骨

文/孔慶東、龐書緯 |2014.0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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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顏美醜,只在人們一念之中,姑娘若非絕代風華,容貌又怎會被人所毀;姑娘既然本是風華絕代。形貌被毀又有何妨……只因別人縱能毀得姑娘的形貌,但姑娘的風骨自在,卻是誰也毀之不去的。──《大沙漠.花海迷魂》古龍筆下多美女,如精靈可愛的朱七七、柔情似水的蘇蓉蓉、純淨剔透的水靈光、豔麗照人的風四娘。這裡提到的,也是一個美女,至少,曾經是一個美女。

 這個人叫曲無容。

 不得不提的是另一個女人:石觀音。石觀音是曲無容的師傅。楚留香曾感歎:「石觀音的容貌之美,世上本無一人能夠形容」,可見石觀音是何等的絕色美貌。但就是這樣一個人,卻因嫉妒曲無容的美貌,而下手毀掉了她的容顏。

 然而雖毀掉了容顏,卻無法毀去其與生俱來的風骨。風骨來自天道,得之自然,絕非世間力量所能毀壞。

 於是曲無容就成了這樣一個女子;戴著面紗的時候,依舊有無法抗拒的絕代芳華。

 「空即是色,色即是空」,此語出自佛經《般若波羅蜜多心經》。色指色相,然而在佛經當中,所謂色有更豐富的含義,可以用於指稱世間的萬事萬物。

 色即是空,換言之就是說宇宙的一切都是虛幻,都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消逝。所以佛經裡常講要「不著相」,就是要看破,只有放下這些空相,方能成就大智慧。

 這種色空的思想,在禪宗創始人惠能與神秀那著名的對話中,表現得尤為明顯。

 神秀說:「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台,時時勤拂拭,勿使惹塵埃」;惠能說:「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此中真意,非世事洞明者不能領悟。

 楚留香乃是達人,對於世事滄桑,常有超越常人的洞見。憑藉此般洞見,他屢屢化險為夷;也憑著此般洞見,儘管講話不多,一旦開口,常語出驚人,流露出一種美妙的禪意。

 原著中,楚留香說了這番話之後,「曲無容默然半晌」。

 楚留香終究是凡人而非聖賢,無論怎樣,他還是試圖證明曲無容是美的。但仔細想來,這種努力本身又豈非「著相」?

 首先是楚留香認為如今曲無容的美貌已然不再,因此才試圖超越現在,去找尋曲無容的美。這種努力,看起來是一種同情,更是一種安慰。因此曲無容默默半晌後,「忽又厲聲叱道:『下去,下去……這裡不是你多話的地方。』」

 因此就有了一點紅的話:「你不醜,你很美。」一點紅一語中的,大有智慧。

 (摘錄自龍圖騰文化《古龍一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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