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被誇聰明、記性好,許多時候不免立即背出數十組手機號碼賣弄。
這絕活固然少見,卻被一個神童比下來,神童在四十年同學會上,居然把同班同學的姓名及座號倒背如流,連我自己都漸淡忘的稀微往事,神童像在腦中鐫刻了一般,為我們做口述歷史。
走過太多巷弄,一景一物清晰如昨,為避免觸景傷情,記性超強的我,許多時候乾脆繞道而行;卻又經常不知死活的重遊舊地,讓一景一物往心裡鑽。
記性太強,強到那地方什麼時候去的,那天發生了什麼事,全都清晰如昨,甩也甩不開。誰教台北就這麼巴掌大呢,東南西北繞一圈,就只要半天功夫,每天開車、走路、搭捷運,可能都要經過好幾遍呢!
所以,天天被記憶刺痛,痛到好一陣子不敢去淡水,淡水河的水,粼粼的真像把溫柔的刀,尤其夕陽西下的時候,折射出一種異樣的顏彩,逼得人不敢正視;往南逃,和平東路上那整個夏天的夜晚都要喝一碗綠豆冰的小攤,雖然多麼想再多待一會,回頭尋找熟悉的影子,但,卻掩面疾行……
總歸是記性太好,屬於綠豆冰的記憶,總在夏天翻騰。
景物記得牢,每天發生的事情就更像在心頭釘了個樁,牢不可破。自己也百思不解,為什麼要對幾句閒話那般敏感、那麼介意,明明就可以立即拋在腦後的枝節,偏要架起來,成為跨不過去的藩籬。
好羨慕阿美的神經大條,天下大小事,沒有一件值得往心裡去,頂多就喃喃說一句,不舒服,然後,絲毫不介意的繼續談笑風生。
終究,記性太好,也是一個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