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燕的先生開車在飯店外面等候,我們上了他的車,除了多添幾絲華髮外,歲月同樣沒在他身上留下太大痕跡。他載我們到新加坡南岸的一家大型購物中心,他們位在此處的一家連鎖餐廳正面向海岸,和聖淘沙遙望。店裡生意興隆,我們找到了一張空桌坐下,石燕先生說他們經營的「三盅兩件」剛獲選了最適合全家一起去的餐廳獎。考慮到老年人的體力,他們在進口處設有等候坐椅,食物全是去骨,並有適合幼兒的菜色。我問他,餐廳能從十幾年前的一家擴張到如今的十幾家,且在吉隆坡、雅加達設有分店,經營成功的關鍵為何?他強調最主要是人和,他們幾個股東從一開始便幕前幕後分工司責,直到現在仍合作無間;在集思廣益下,企業逐漸開展。
石燕說在我們沒連繫的這段期間,她曾進入企業負責食物的品管,如今她把更多的時間花在教會和畫畫、做陶。我當下了然,原來是精神生活的富足,以致她總是不時地淺笑。
餐後,按照她預先的安排,我們到克拉克碼頭搭船夜遊新加坡河。新加坡這幾年大力發展旅遊和服務業,河岸多的是燈火璀璨的高樓,間夾殖民地時代遺留下的美麗老建築,遊船來到了著名的魚尾獅公園,我沒似其他遊客衝到船頭搶拍夜景,我和石燕並肩坐在船艙,談彼此的家庭,更多的是談商晚筠和她的朋友。石燕說在商晚筠過世後,她才陸陸續續獲悉,商晚筠生前有些至交,她們彼此都不認識,但在商晚筠離世後,卻慢慢的認識了,更發覺相互之間的許多默契和氣味相投。
在石燕說這話的同時,我想起了吉隆坡的永樂多斯和眼前的她。商晚筠當年到台灣讀台大外文系,然後回故鄉馬來西亞,再在到新加坡工作,並分別這幾個地方與我們三人成為知己。這幾年,永樂多斯和我的情誼宛如姐妹;至於石燕,雖然十八年未見,但感覺性格上有些接近的質素。
石燕提到她家的石蓮只剩一小株,我興奮的說,我家的石蓮正燎原般的長。她說也許台灣的氣候比較適合商晚筠從北馬家鄉華玲帶出來的石蓮吧!我不禁聯想起自己在〈石蓮〉一文中所寫:「你告訴過她,你那位於北馬邊境的家鄉,處於盆地,終年氣溫涼爽,每朵石蓮都長得既大又翠綠,而她總笑你,什麼都是家鄉的好,直到為了參加你的喪禮,她趕抵你家,在那破落的小鎮,終於親眼目睹滿野生氣盎然的翡翠色澤,她相信你了。」或許潮溼的台北盆地果真比新加坡適合原生北馬的石蓮吧!
隔天,我飛離了新加坡,石燕仍堅持到機場相送。回到家的晚上,我打開電腦檢視郵件,看到石燕寄來她家那一小株石蓮的照片,那是商晚筠帶給她的,而石燕轉給我的石蓮,則在我家窗台上肆意享受夜色。
我在電腦前發了一下獃,我猜想這個關於友情的故事正要開始另一段情節,而隱在幕後的商晚筠將永遠會是幕前的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