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之中,我又重新回到校園了。
但這已不是我先前曾就讀的任何一所大學校園。今年冬天冷得較晚,這才是寒流開始南下、冬天真正來臨的第一天,我又回到校園裡。利用從舊有工作離職、即將投入新工作之間的假期,隨著仍在學的友人去旁聽了一堂文學課。
當然不是為了上課。我對自己說,更不是為了文學。本來也想過換一門全無知識背景的課程去聽,或許反而能輕鬆一點。但就著網頁研究許久,看來看去,總還是選了堂跟文學相關的通識,大概就是「文學電影之改編」或「電影與文學」之類的什麼課名。不記得了,但其實那是什麼課都好吧?取了什麼樣的課名,很重要嗎?
曾經我也計較那些,名目與命名,但現在的我也不明白什麼才是重要的。今日課中談的是張愛玲,討論張愛玲小說與相關電影改編。只是入門的課程而已,但不知為什麼,對現在的我而言似乎又重新變得艱深──文本解讀與理論的適用自然都仍能了解、跟上,然而整堂課聽著卻備感吃力。這是為什麼呢?台上的年輕老師親切地講授著電影與文學種種,真實與虛構種種,台下學生們聽得興味盎然,偶爾更熄了全教室的燈觀賞電影片段。老電影的片段彷彿又是課中之課,但這些我幾乎都曾見過了,有時便分了神偷偷轉過頭去,看見座側一雙雙年輕黑亮的眼睛閃爍著光芒,小小的宇宙在他們心裡或許也正進行著各自的大爆炸。哪有什麼是舊的、虛構的呢?一切都是嶄新而真實的。
就這樣如夢似幻的看完了節選的電影片段,我們的世界好像仍深陷在黑暗的電影裡。但燈已亮起了。沒有架子的年輕女老師帶著笑容,輕輕的點破說道,張愛玲在這裡是明著用了反諷的寫法如何如何,在後文情節裡卻又暗中設了反諷的結局如何如何,反而坐實了先前的諷刺與挖苦等等。那麼親切、真可為人師的年輕女子,冬日的教室裡,這樣放鬆了與我們談論遙遠而寒冷的「那個」張愛玲,偶爾也說些讓我們都能開朗發笑的聰明話,而我們也確實笑了,彷彿真能在那些話語裡見證青春信念的火花。但或許是我的問題吧,怎麼……聽上去就有一點蒼涼和世故呢?(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