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醒來,天空的雲霧散裂出一點陽光,雲塊四分五裂,預告這將是一個好天氣。清晨六點就來到台大,無所事事,吃過早餐,就信步走在校園裡,看這間學校的模樣。陽光漸漸斜穿在傅鐘前,鐘未敲,人未醒。只有整理校園及運動的人們穿梭來去,整座校園布滿清晨特有的水氣味道。氣候有點變冷了,我走著,想自己,也想別人,看一朵開在文學院迴廊草地旁的花,香氣清遠,不堪攀折,一切像是慢慢的廣角鏡頭。可是忽然就下起雨來了,一開始,我以為這只屬於清晨的微微細雨,應該是老天有話要說,卻總是不用人類熟知的語言,稀稀疏疏的要說一些關於我,關於這個世界的一些耳語。
怎麼料得到雨愈來愈大?明明陽光還在,屬於晨光的顏色還鋪排在照進文學院的窗櫺上,居然就這麼不合時宜的下起大雨。陽光確實還在,只是在消退,退回它冬天應該有的態度,只剩下裝飾和照明的功能。父親說:「立冬以後,下過一場雨,天氣就會變更冷一點。」今年的冬天,氣溫降得很慢,但心裡的冷卻非常快,非常的冷。
近來人事幾經革易,想告訴K,大約在一年之前,我已經有一群朋友了,實實在在的朋友,自從大學最後兩年離群索居之後,我也終於有了自己的朋友。K,不知道你是不是能夠理解?那兩年,除了家人、日常生活買賣物品、課堂報告討論,我幾乎可以慢慢的從一周都沒有跟正常的人好好說話,變成一個月、三個月,半年、一年,都沒有跟人好好的接觸。但終於在就讀研究所的過程裡,我又恢復了正常,日復一日都是開心的,研究所的第一年,好像上天為了彌補我消逝的時光,安排了他們的出現,像是要把過去兩三年那些沒講的話都講盡,把心情都重新書寫過一遍,回到一個社會化的、健康正常的人,雖然很快樂,可是不知道哪一天,可能會因為出了某種差錯,就不小心回到從前那個漠然的狀態,每次想到這些,我就害怕得汗流浹背。
雨這麼大,於是我只能退回清晨六點多的教室裡,坐困愁城。時間不曾移動,移動的只有空間,我果然還是回到,那些幽暗的時光了啊,我想。不知不覺就在教室裡睡去,用睡眠等待九點的課。時間真的不會移動嗎?時間是不是錯亂的,迴旋往復在任何一個空間裡,只要你走進去就是一段不同的再現、或是不曾見過的時光了,我在夢裡這樣亂想著。
九點了,學生們全員到齊,上課、下課,老師沒看出我的倦容。學姐趁雨停,在下課時間摘了一朵七里香進來。說冬天的花好難得,開得這麼美又這麼香,老師也笑著,把花拿去嗅了一嗅,也說真的好香!學姐把花插在喝完的鋁罐上,陽光又重新飄了進來,我看著、嗅著溢滿眼前的香氣,忽然知道上天要用雨跟我說的是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