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腹語師的兒子接受訪問。他道出了當腹語師兒子的感受:爸爸經年在外演出,家裡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娃娃,爸爸愛腹語娃娃比愛兒子更深,更令他痛恨的是,爸爸常常透過腹語娃娃的口來指責他,因此他的童年生活在腹語娃娃的陰影下,母親唯一能對他說的話是:忍耐。他懷恨地忍受著,直到父親過世、他長大了,那些娃娃對他造成的傷害,卻一直都存在他心中。
看完這段訪談後,林滿秋便打算以腹語娃娃這個題材來寫作。
寫成童話?或者是奇幻故事?應該都很有趣!
但是,那位六十多歲的受訪者充滿哀傷和怨恨的眼神,不時浮現在眼前;他激動談起跟父親的關係,童年所受的心靈創傷,並沒有隨著時間而復原,只是積壓在心靈深處。
在這個世界上有數不盡的人,和他一樣帶著童年的創傷成長,只是故事不一樣而已!
因此,林滿秋決定以寫實的筆法來述說這個故事,但也不想放棄腹語娃娃的神祕感,決定將魔幻與寫實交錯運用。
魔幻小說創作對她是個新的嘗試,不過,「豐富的旅行經驗在創作這個故事時給了很大的幫助;而南美洲的神祕色調、印第安人的古老傳說,更給了我和腹語娃娃奇莉一個嶄新的空間。」
五百多年前,活躍在安地斯山脈的印加人,在舉行重要的宗教儀式時,會把孩童當成祭品。他們相信,把孩子獻給神等於把孩子送上天堂,還可以造福族人,因此很多人都自願將孩子奉獻出來。祭典那天,被當成祭品的孩子在眾人簇擁下,踩著排笛的節奏,帶著心愛的布偶,乘著羊駝,攀上海拔五千公尺的雪峰……幾天後,那些獻給神的孩子,連同陪葬品,一起埋入十呎深的垂直洞穴裡。
林滿秋說:傳說中,那些懷著美夢的孩子死後,靈魂根本上不了天堂,反而成為漫遊在雪山之巔的遊魂。他們孤獨寂寞,哀傷無助……
而這個傳說觸動了林滿秋的靈感,特別是在阿根廷的博物館看到那些幼童木乃伊,《腹語師的女兒》的故事便誕生了。
愧疚恐懼形成幽暗世界
一對父女,同時面對失去摯親的痛苦……
父親在失去摯愛的妻子後,逃離到南美洲流浪。有一天,他走入安地斯山脈的一個荒村,意外的擁有了布偶奇莉。他捨棄原來的名字,拋棄醫生身分,變成了街頭腹語藝人奇里。奇里‧奇莉,自此成為一體,遊走在南美洲的大城小鎮。
生命跌落到最陰暗處時,雖想反撲,但在過程中缺乏了「自主」的力量,所以,他只能消極逃入一個腹語娃娃的幽暗世界中。
柳兒在母親過世、父親遠離後,跟著祖母生活在深幽大宅中。她唯一的活泉是那一張張父親從南美洲寄來的明信片。在埋葬母親的那片林子裡,她耐心的等待父親歸來。
幾年後,果然如她所期盼的,父親回來了,並帶回了她期待中的娃娃,只是她做夢也沒想到,那個腹語娃娃竟將她的生命帶向黑暗的深淵。
她期待父親的愛,父親也因為掛念她而返家。他們渴望彼此的溫暖,可是當兩人在一起,非但不能相互取暖,距離反而愈來愈遙遠。
一場月夜祭典,讓柳兒毛骨悚然:奇莉是個有魔法的陪葬布偶。當她把奇莉和南美雪峰上的童靈連結在一起,頓時發現自己的生命正處於極度險境中……
在奇莉的步步逼迫下,柳兒發現了一個隱藏在內心深處、早已被自己遺忘的祕密。而那個祕密,使她陷入狂亂,把她逼得無路可退。
小天使與小惡魔的戰役
林滿秋特別提到:在這個故事裡,想探索的是心靈的陰明兩面。
在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個善良的小天使,也有一個邪惡的小惡魔,兩者一直在拉扯中。這兩個角色,代表著心理最原始的一面,人之所以痛苦、矛盾,也都來自於這兩者的衝突。
這個衝突的導因可能來自社會規範、來自輿論、來自家庭、來自內心的渴望,或者來自對自己或對他人的不滿。總之,原因千百種,要達到心靈平和,只有一個方法──化解。
林滿秋說,青少年文學有一個很重要的價值,就是角色在故事中成長、得到救贖,柳兒和他的爸爸奇里也一樣。
奇莉就是父親心裡的小惡魔……
他是父親的原始面。當他開始流浪,心裡的小天使被踢到角落,小惡魔慫恿他靠向奇莉;當與柳兒重逢後,內心的小天使復活了,內心的善、惡衝突因而引爆了。
他想親近柳兒,小惡魔奇莉阻止他,慫恿他逃到更黑暗的地方;另一方面,小天使也阻止他,讓他不由自主、隱隱約約流露對柳兒的父愛。他在陰、明兩邊擺動著,終致釀成大禍。
奇莉也是柳兒的另一種面貌……
在奇莉出現前,善良小天使主導著她溫順乖巧、默默的活在自己幽暗的世界中。當奇莉出現後,妒忌心勾引出她的黑暗面。幼年時,這小惡魔曾主掌她情緒,甚至做出傷害母親的事;所以她也不喜歡那個小惡魔,因此把它藏在心靈的最深處,甚至自己都忘了;心中的小天使和小惡魔讓柳兒痛苦不堪,她需要救贖。
大自然的療癒
「沒有父母會想傷害自己的孩子,可就在無意間,在深重的期盼下,或在失意的情緒中,在被心裡的魔鬼掌控時,一句話或一個眼神,都可能傷及孩子的心靈。」
而故事中的花園,是個療癒空間。大自然具有難以想像的滋養能力,只要順勢而為,受傷的心靈就可以得到復原。熱愛大自然、山林的林滿秋說:山野是美麗的,卻也很危險。多年在山野中行走,愈發感覺到人的渺小,人定勝天只是一時的,山野被挖得多深,大自然的反撲就多強。傷害大自然,也是戮害自己心靈。
林滿秋表示,這是他所寫的第一個心靈治療故事,「不論它的影響力如何,我真心希望──在這世界上不要有那麼多奇里、那麼多柳兒!如果不幸遭遇了人生悲劇,一定要勇敢的接受治療和幫助,不要一直活在那個陰暗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