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助女客人跨上馬背,體貼的先把手上的韁繩套個圈再交到客人手上,今天的路程很遠,要經過一段樹林密布的山路和一大片寬闊的草原壩子,來回就要花上四個小時,當然這是以馬的步伐算的。
客人坐在馬上,身體也因緊張而顯得僵硬。她笑嘻嘻的安慰馬背上的女客人,說沒事的,這馬兒很乖的,牠呀不但不惹事,還會安全的把您給帶到。
她背上的大籮筐都是這位女客人的東西,皮包、衣服、圍巾、帽子,飲料水,再加上今天的午餐,還有下午到湖邊野餐的東西,塞了滿滿一籮筐,把她的背都壓彎了。但她總是笑著的。
問她幾歲了,她說今年十二,有上學嗎?「是想上學啊,但我得幫忙工作掙錢,家中還有弟弟妹妹哪!」她說得自然,倒把女客人惹得心有點疼。妳認得字嗎?女客人小心的探問,生怕傷了她,「我會唱歌啊還記歌詞哪!」誰教妳漢話的?「跟著收音機學啊,有時候收得到電台的廣播。」說著說著眼睛亮了起來,彷彿這是件頂稀奇的事。
馬兒正在穿越一座盤根糾葛的樹林,她叮嚀客人,您坐好囉,前頭大樹有藤蔓,記得把頭壓低些,免得讓樹藤給絆住了。她背上的籮筐重得老往後傾斜,腳下的山路崎嶇難走,她有點跟不上馬兒矯健的步伐──是的,她是揹著大籮筐,牽著馬走路的。
坐在馬背上的客人愈發的不安了,一半是因為不習慣馬背上的顛簸,一半是不忍心兩人之間如此大的差別待遇。
出了樹林,眼前是大片遼闊已極的草原壩子,拔越清亮的歌聲像是從遠遠的山谷傳了回來,是她對著山谷在唱歌,聲音一定是被山風、被白雲,被整座山洗滌過,那麼天然、那麼純淨。客人聽得發了呆,沒發覺歌聲何時停住了,她正笑嘻嘻的遞上幾根長長的 、蘆葦管桿似的植物,她說您嘗嘗,酸酸的味道挺好,說著自己先嚼了起來。這樣才像個孩子呀!客人在心裡感嘆著。
黃昏的告別時刻,她用靦腆的笑容回答客人的道謝與稱讚,客人知道萍水相逢今生恐難再相見,但會記得她的藏族名字「多娃拉姆」,她告訴客人這是藏語「月光仙子」的意思。
客人忘了問她的名字,但時常用這個名字想念她:「謝謝妳!多娃拉姆──我的藏族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