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觸藝術之時,受到藝術作品中濃郁感性的濡染,感覺到胸腔熱熱的,這就是「盪氣迴腸」難能可貴的藝術效應了。接觸藝術者果若終身未能一獲,那可是如入寶山空手回,只能怪自己蠢笨;但若是偶然一次不期而遇,瞬間深刻的感受,已可在記憶之中留下永遠珍貴的風景。
藝術與人有若人之與人,貴在相知。感受之深淺人各有殊。若依品類來論:文學、戲劇自是易能引人入勝的。而兩者又各具優缺;只憑文字排列組合的文學看起來不如聲光變化多釆多姿的戲劇,但它的靜態卻能容你「停格」再三反覆咀嚼,不像是影劇那樣的一閃即逝不停不留。當然,不容否認的那影劇多角的效應先天上又自是遠勝於文學的。
筆者對文學與影劇的愛好無分軒輊,兩者中都曾有過盪氣迴腸的感受。文學方面,居然不是什麼名作品而只是俠稗。如金庸《笑傲江湖》中令狐沖聽任盈盈彈琴的一段:「那婆婆嗯了一聲,琴韻又再響起。這一次的曲調卻是柔和之至,宛如一人輕輕嘆息,又似是朝露暗潤花瓣,曉風低拂柳梢。」
短段中結尾處的二項譬喻,柔和溫暖,非僅給病苦潦倒的令狐沖以安慰,也予萬千讀者不安之心以寬慰。感性深密,不在言多。
影劇印象深刻的有兩部:一部記美國獨立戰爭,民兵首領班傑明捨身紓難,喋血沙場,好不容易返家探望家人,三歲的小女兒蘇珊卻一直躲著爸爸,直到最後這位人父又將跨騎出發,小女兒忽然奔過去哭叫著不捨爸爸,父女相擁的那一幕,真使人熱淚盈眶。另一部那是熠熠巨星葛萊哥萊畢克與奧黛麗赫本主演的《羅馬假期》:小國公主赫本倦於貴族制式生活,在服用安眠藥後溜出來到民間,遇見了記者畢克,男角初以為是奇貨可居的獨門新聞,沒多久私欲就被良智昇華,轉過來一力維護對方。迄至最後忍情分離,情愛已被道義淨化,劇力萬鈞,感人深處或在巨星精湛自然的演技,又在超俗的劇情設計,更在那人性道義,氣蘊胸臆的綿綿之力。
(本專欄每隔周三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