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仰愛亞的大名,年紀不比我多多少,但論起寫作輩分,可就相差非常遙遠了。
終於見到廬山真面目,是在我們兩人共同摯友曹又方的邀約下一起出遊。她堅持開車接送,事前我已收到警告,大作家是路痴,只是沒想到如此嚴重。
東南西北方向不清地掌握方向盤,把不會開車卻很計較路線的曹又方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兩人一陣搶白,兵慌馬亂地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我早已笑得東倒西歪肚子疼;她大概是看到笑點如此低的觀眾出現,又變本加厲地自我調侃起來,妙語如珠地鬧得我幾度笑岔氣;早已年紀不小的我,在她們眼前,變成了小姑娘。
這就是我對愛亞的第一印象:男人不可以隨便跟她約會!她說:就算是喝咖啡也得找個順眼的,沒事幹嘛惹自己生氣。
然後她突如其來地補上:「有這麼好笑嗎?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參加愛亞新書發表會,一起去一個很奇怪的咖啡館吃午餐,我也被傳染得臨時隨便抓人陪同,也是一陣慌亂張羅之間,卻讓我更好奇這本書寫了什麼?
一把抓起書就先讀完一個短篇。我震懾住了!
這早已非關文筆,她是如此熱騰騰地活著,耳聰目明又仔細地關注著周遭的人事物,難怪是路痴啊!難怪她可以輕輕鬆鬆三言兩語就把我放倒了。
在每個極短極短的篇幅裡,可以既顧上文辭與故事的煙雲流轉,還能隨興地堆疊重複著語意深長的意境,這是何等的功力啊?不對,應該說是,她真真是活得透透的,什麼針掉到地上,都逃不過她的法眼。
一如既往,我又輕而易舉地被撂下了。又驚又詫又爆笑地看著,心裡充滿了讚嘆與敬佩。
為什麼她總能讓我笑?即便是說著哀傷的曲調,或斜眼瞧人或冷風掃過,仍照舊暖乎乎地刮起一陣熱潮,三兩下,掃蕩無遺。
年初,她來家裡聚餐,直至深夜,酒過三巡,忽然說起童年往事,一桌新朋舊友,說說笑笑地熱鬧完,她嚷嚷要打包烤餅。會做飯的人都清楚,最喜歡別人把飯菜吃完,否則一定要堅持打包,這是至高無上的獎勵。她不著痕跡地理解,而且賣力地捧場。
打包烤餅,變成了我倆之間的情誼。簽書給我時,她寫上:「愛妳,和妳的烤餅。」我笑問:倒底是愛我還是我的烤餅啊?
我遇上了這樣一位女士,是否三生有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