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的故事

吳孟樵 |2011.0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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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直是站在葉面上,輕巧地隨意地,很容易被新鮮的人事物吸引,心神一晃,落入風裡,無需葉面上的靈把她召回,她早就又回到葉面上。不是她離不開葉面,而是她無法對周遭的人事物產生持續的熱情,也或許是少了安全感。她,本就屬於風的族類。

有心改變自己?

她不再遠距離觀看,短期內,飄飄飄地和陌生人走在奇怪的境地,陌生人是國際城市的貴族詭影;一轉身,差點掉入陽光的籃框;見識少年的挑戰;遇見荷爾蒙躁動的女孩;分享影音檔的自負之人;刻苦有成者……,但她心裡卻一直閃出個聲音: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不是他!

當她還站在葉面上時,老早看到他。

他來到葉片邊,與她說話,輕輕地承托葉片的重量與脆弱。

她開心又冷然地感應這一切……,分辨不出真正的感受是實是虛?但他的影像、語詞,時時地切割她,考驗她的專注力,使她不能自在於風裡、不能立於葉面、也不再擁有原本的孤冷心境,她不安於此種不平靜的感覺。

有天,他說:「我要離開一陣子,會再來看妳。」

她的知覺是敏銳的嗎?

感應不到溫度、沒有音訊……,沒有沒有沒有任何感應。

知道他用心了,分辨不出這樣的心是屬於哪一種?

假想他以無形的索輕縛住她,卻不給她足夠的空氣、朝露,喚走陽光與星月。她有種被遺棄的感覺。

風,不可能遭受任何人事物的遺棄,她卻第一次有這種感覺。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感覺?她討厭這樣的感覺!

此時,她好不容易聽到他的聲音了。掩下委屈感,浮現一個畫面:被棄置在森林的孩子,終於找到爸媽。但是,這孩子懂事地不讓爸媽擔心,沒說出心底的恐懼,於是,這孩子再度隻身在森林的深處。

這是她又立於葉面上搜尋回的畫面,嘆息!

於是,這片葉問她:「妳要的這麼少,妳只需要一個感應,卻是感應不到,是嗎?」

風不屬於任何人。她是風,飄到哪是哪,就是不屬於任何人,寧可自溺於風裡,狀似漂泊無依、形似消殘的孤影,就是不要與無趣的人為伍。葉知道她要的是那麼少,只要在風裡感應到呼喚而已。

她以為她可以默默承受。但,感應力愈來愈弱。她倦了!突然想到森林裡的聲音,這些聲音常存在著,她總不以為意。他們說:「妳為什麼不停下來?為什麼不好好生活?」

她回答:「我停不下來,沒有一片風景讓我想停下來。」當她遇到他,她似乎知道這是她人生裡的大考驗,她願意讓自己不要太像風,可以悄悄停下來,細細地感應。

小王子無端地落入地球,總遙想他星球裡的那朵玫瑰。她想著,若他記得她,總會有動力驅使他有能力以各種方式使她看見、聽到、感應到他。

但,他已離去。

她在風裡,聽不到他的聲音。

葉對她說:「妳繼續飄到風裡吧,與、風、是、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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