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路邊小貨車上堆滿大西瓜,「夭壽甜」的黃色瓦楞紙招牌在風中搖晃,招引路人停下腳步嘗一嘗這西瓜究竟有多甜。
記憶中甜到不行的西瓜長在墾丁,那是一場與好友結伴的夏日旅行,雖是遠離台北到東台灣度假,沙灘與海水卻沸騰著出乎意料的高熱而令人無處躲藏,冰鎮紅西瓜因此竄進最深的思念裡,禁不住要立即擁有。於是,在那個不想泡水解暑的午後,獨個沿街尋找冰果室,這個被現代化腳步逐漸吞噬絕跡的舊商家,島國之東應該還存在幾間吧?
一路上,腦子裡盤旋的、鼻子中吸聞的,都是冰果室那特異的味道。嗯,就是那種打開冰箱後,冰塊,冰棒與水果一起混出來的霧氣,帶著季節的幻想,還非老街的老冰店不足以包納。
回想童年時候的中壢,整排街都飄散出那清涼,是夏日最渴望的解饞,口袋的銅板如果足夠,才能在一盤刨冰之外,奢侈外加一片西瓜,五顏六色的色素灑在刨冰上,透過一個物質不豐的兒童的眼光,這衛生大有問題的添加物,竟成為繁華富足的意象,讓我們感覺自己得到一個天大獎賞似的。
當時真是傻呀,完全沒辦法判斷食物的真偽。時空滑過半世紀,亮麗的冰淇淋專賣店取代了樸實的傳統冰果室,要尋回懷舊老味道,唯有往舊社區探索不可。於是,在一個無所事事的午後,央著同事載我去台北中山堂邊吃老式冰淇淋。知道哪一家嗎?沒錯,就是店面完全保持舊日風貌那一家,一百多種口味,一球才十五元,無視周邊對現代化奮力的迎迓,始終堅守自己百年老店的簡單。我點酸梅口味,同事則端來一杯抹茶,冰涼從喉間透達全身,一紅一綠間,冰鎮有了暢快的感染,我倆相視而笑,彷彿同時憶起童年的奔跑,跳躍及那五顏六色的富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