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名叫楊貴的楊逵,生於一九○六年。自小學六年級起,開始對文學產生興趣,課餘幾
乎把全部精神投注在課外讀物上,往往看書至天亮,昏昏沉沉帶著睡意到校上課。
一九二二年,楊逵考上台南二中(即今天的台南一中),成為該校第一屆新生。對於學校課業依舊興趣缺缺,但著迷於課外讀物,也由於課外讀物引發巨大的求知欲,促使楊逵決心前往日本求學,這一決定不僅改變了楊逵的命運,也影響了他日後的生活。
自一九二四年八月赴日本,至一九二七年返台,前後三年的東京生活,楊逵嘗到人生中最艱困的滋味。回想當初離開台灣,一方面是為了求取更多的知識,一方面則是為了逃開父母早已安排好的婚姻生活。未料到日本後,因為參與由學生所組成的「工人考查團」,讓他對於原本感興趣的文學藝術,失去了應有的熱情。
他到淺草地區一間寺廟考察貧民區,那裡擠著許多等待派遣的工人,他們共處於寺廟的地下室,天氣很冷,但他們只有單薄的衣物可以禦寒,楊逵算是真正見識到社會黑暗面與現實壓迫。
現實壓迫同樣發生在楊逵身上。由於家裡不再寄錢過來,加上遭遇經濟大恐慌時期,使他過著身無分文的日子。往往一天只吃一餐,且是以番薯果腹。後來,在玩具工廠找到一份工作,卻因飢餓而雙手發顫,頻頻遭到壓模機軋傷手指。
由於工作不穩定,再度失業之後,楊逵便跟著學生組織四處演講、發傳單,宣傳資本主義的罪惡、喚醒工人的政治意識;另外還參加讀書會,也曾與朋友組織新文化研究會,鑽研馬克思主義。
這段期間,經濟困窘逼使楊逵不斷找工作,以打零工度日,包括送報生、臨時郵差、水泥工等。當時已在行醫的二哥勸他改行讀醫,但他對醫學全無興趣,一心一意思索如何以行動救世。
事實上,回台後的楊逵積極參與農民運動,多次被警方逮捕,也因為農民運動而結識了妻子葉陶,兩人隨著農民運動到處奔走、共患難。一九二九年二月準備結婚當天,兩人在台南文化協會支會被捕,從台南一路押解至台中監獄,途中兩人手腳被銬在一起,「彷彿是一次最親密的旅行」,楊逵說。
一九三一至一九三二年間,由於日本軍國主義在東北取得勝利,遂對台灣的抗日民族運動加以破壞,楊逵頓時失去了思想實踐的舞台,卻也成就了抗議小說〈送報伕〉,該作品於一九三四年獲得東京《文學評論》徵文第二名(第一名從缺),時年二十八歲的楊逵乃是第一位進軍日本中央文壇的台灣作家。
楊逵認為寫作不能只停留在「藝術王國」的層次,還必須寫出人們的生活以及對出路的尋找,除了反映時代,還要進一步帶動時代,他的寫作路途即是依循此信念,無論是〈送報伕〉、〈無醫村〉、《鵝媽媽要出嫁》等,皆透露他所懷抱「走在時代的前頭」這樣的主張。
一生致力於農民與民族抗日運動,楊逵即使在一九四九年因為發表〈和平宣言〉而被判刑十二年,皆能從容不迫地面對現實,一如他筆下的人物「不是不會失敗,只是在失敗中不喪志」。也一如一九七二年,復出台灣文壇所發表的〈壓不扁的玫瑰〉,他確實讓我們見證了「人道社會主義者」的鬥志與壓不扁的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