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連續看完兩部讓人心情狂奔的紀錄片《我為琴狂》(Pianomania)、《舞動芭黎,掌聲蕾動》(La Dance),專注的人生總是如此迷人,片子雖長卻讓人意猶未盡。前者是維也納首席調琴師的瘋狂工作過程,以及大師級鋼琴師們演奏前的可愛怪癖;後者是全球矚目的巴黎舞團,同時進行好幾齣舞碼的綵排現場紀實;這兩部涉及截然不同領域的專業,卻呈現出幾乎雷同的精神:「全然地專注才能真正解脫」,從而找到最神奇的自由,便能翱翔於自我打的心靈宇宙,用「想像」創造「無所不能」。
十分巧合地,在這兩部影片之間,正「緩慢」地閱讀著摯友曹又方之子李煒所著的《碎心曲》,英文書名是《酒神之歌》;聲稱完全不懂東方文化而用英文創作的李煒,適巧印證了「若不瘋魔難成佛」的東方哲學。
癲狂的酒神,釋放了靈魂的枷鎖,才能自由自在地汲取創作精華?失控與被控之間,分寸的掌握,要去問比較有自制力的阿波羅太陽神?這兩位希臘神話人物可是親兄弟呢!表面上一正一邪,天知道骨子裡是否是一回事?
尼采美學思想不僅賦予酒神美學上意義,並且認為是面對人生苦難的重要力量:「……對生命最奇怪與艱難的問題都要表示肯定,甚至對自身之不可窮盡感到喜悅……所謂的酒神精神,我推測那就是能通達悲劇詩人心理學的橋梁。」
從這一段尼采的註解裡,似乎找到了酒神之歌與碎心曲之間的關係?
這本書的目錄非常有意思,在簡潔有力又醒目的篇章後,都附註了此情緒的關鍵曲調,只有音樂人才看得懂的符號,非常科學地文學;因作者的專長是數學,不知何故鑽進了文學,而且是包羅萬象且藝術性淵博的知識海洋裡。他的名作家母親曹又方常說:「我若有兒子十分之一的才華,早就揚名全世界了……」當然她話中有話地,點明了他也染上「藝術家」怪癖,恐怕很難「混世」,早早內化為悲劇性格,而必須從尼采晚年說的話裡,找到酒神的力量以期解脫?
這本書的每一片段,都讓人驚嘆其縝密的才華洋溢,用科學精神來治理文學繁雜瑣碎又難以言喻的脈絡。恐怕很難找出掉書袋可以掉得如此流暢,又讓人拍案叫絕的了。一看再看又頻頻回頭細看,無論看完或看不完,都能沾染濃密的養分,於是,便更捨不得一次看完。那麼,擁有如此濃烈養分的人,怎麼沒被毒死啊?常聽人說種花草若施肥過度,可是會肥死的。
再回到書名的中英文之間去找金鑰匙,酒神與碎心曲之間,的確存在著不可切割的「橋梁」?狂悲狂喜的交集之下,得以解脫,然後,就是任人「宰割」的音樂或任何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