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報紙上看到王貞治,日本職棒生涯全壘打紀錄保持者,談棒球。他提到了要體貼弱者,特別講了台灣復興少棒隊到美國威廉波特比賽,明明領先了很多分,卻還是用短打、盜壘的方式搶分,就是不體貼對手的做法。
球賽是球員打的,但是策略卻是大人,老師、教練訂的。記者去問了復興少棒隊的教練,他的解釋是:過去曾經有一局被打下十幾分因而逆轉輸球的經驗,所以不能掉以輕心。
讀到這條新聞,我很感慨,甚至有點難過。我知道王貞治在講什麼,可是復興少棒的教練卻完全不明白。那個教練想的,都還是輸贏,他覺得為了不輸球,當然可以這樣做,應該這樣做;可是王貞治在意的,顯然是:打球難道沒有輸贏之外的其他什麼東西嗎?已經勝利在望了,都還不能追求一些其他的東西,例如體貼、善意、尊重對手的心情嗎?
比賽會有輸贏,參加比賽不可能完全不在乎輸贏,但是輸贏不是一切,不應該是一切。要是把輸贏看作一切,那麼比賽的過程就純粹只是通往輸贏的手段而已,沒有了自己本身的價值,一旦輸了,就好像連參加的意義都消失了,這樣的生命多可怕!
我們以前學「運動家精神」,背得最熟的口號是「勝不驕、敗不餒」,然而這句話,也還是落在「勝敗」上。我相信,「運動家精神」真正的關鍵,其實是在將運動比賽的過程當作目的,勝敗只是副產品,這樣一種態度。
為了歷練自己、也為了享受能力挑戰帶來的刺激,所以我們參加比賽。比賽中透顯、彰示了自我:原來我有本事做到這樣,原來我缺乏能力或毅力或體力做到那樣,原來我可以承受如此的壓力,原來我無法應付那般的情緒……在比賽的特殊情境下,我們得以更精確具體地理解自己,更重要的,我們得以突破平常狀態,開發出另一個潛在的自己。
那當然是要讓自己比平常更好,而不是比平常差吧!如果比賽中,本來會的變成不會了,那幹嘛去比賽?同樣的,如果比賽竟然使我們變成比平常殘酷、粗暴、惡質、低級的人,取消了我們生命中原本擁有的高貴特質,例如同情心、對別人的尊重與善意,那幹嘛去比賽?
「運動家精神」不只在看待勝敗中顯現,更基本的是超越勝敗之外來看待比賽,堅持要讓自己從比賽中成長,藉由比賽變成「更好的人」的價值與信念,才是「運動家精神」的核心吧!
至少,我如此相信,當然,我也希望在成長的過程中,你能從各式各樣的比賽裡脫穎而出,不是成為「勝利者」,而是成為具備自然高貴氣質的「運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