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之下,熱不可擋,做什麼好呢?讀書最好。
接到謝顗寄來的影印書稿,我從頭細讀了一遍,果然暑氣頓消。美好的文字是上天恩賜的禮物,幾人能夠呢?
謝顗的才情豐美,她是知名散文作家粟耘的牽手,習慣躲在粟耘背後。二○○六年,粟耘因肝癌辭世,留下謝顗形單影隻。
在悲痛裡,謝顗處理完粟耘的後事,替他出了畫冊,其餘的日子唯有深深思念。如今,謝顗終於提筆寫下了二十六年來相依相隨的生活點滴。
〈在那燦黃花樹下〉寫的是相遇之初的種種。謝顗說:「那個看起來抑鬱寡歡的人,談起話來其實口若懸河,我凝神傾聽,感覺那麼熟悉,像聽自己內心的獨白。」
粟耘印象最深的,卻是謝顗的笑容,「像一朵茉莉花!如此素淨,如此瑩澈,如此塵埃無著……」
結為連理之後的山居歲月,長達六年半,的確是簡單安靜的生活,家居簡陋,青碧山林,不乏蟲鳴水聲鳥唱;後來,他們定居麻豆小鎮,依舊享有寧靜鄉居生活,依舊是讓人羨慕的神仙眷侶。
〈最美好的滋味〉寫的是尋常生活裡的一飲一啄,在山上物質生活困窘,兩人翻土種菜,砍柴生火,有時還用麵粉煎個軟餅或烤個硬餅當點心。一次山中漫遊,飢腸轆轆,好心的雜貨店老闆賣給他們兩包泡麵和雞蛋,那一頓被稱讚為「真是天堂美味!」
〈一管麻竹〉裡,有著歲月恬靜的清香。山居之始,和滿山遍野的竹子有著不解之緣。搭建竹橋,功不可沒。可以在竹蔭下撫琴,也可以看竹葉在風中飄墜;竹葉心可以泡茶,竹筍更是難忘的美味……
從〈半顆煤球〉回想起童年時代的快樂時光,原來他們都同樣擁有過寧靜舒爽的下午,也曾畫著類似夢想中的家園,最終兩個人攜手同走人生的路,在世間安安靜靜的角落,自由自在過著自己喜歡的生活……
唉,粟耘何嘗走遠?他永恆的存在,在文字裡,在謝顗的思念中。
記得,我曾讀過李白的〈贈汪倫〉一詩:「李白乘舟將欲行,忽聞岸上踏歌聲;桃花潭水深千尺,不及汪倫送我情。」
李白眼看著就要搭船離開了,突然聽到岸上傳來的一陣匆促的腳步聲,啊,這桃花潭的潭水縱使有千尺深,卻仍然比不上汪倫趕來相送的這份情誼……
是的,我只覺得:桃花潭水深千尺,又哪及謝顗的情意無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