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布拉格街頭,簡直不敢相信,難道這是布拉格?
從歷史名街皇帝街順著坡路走下去,彎彎長長的街道兩側有著各色攤位和小店。謂之小,實在是它們太小,但個個卻小得有滋有味,豐富得讓人透不過氣來。
沃夏克、卡夫卡是走過這條街的,昆德拉、歌德是走過這條街的。歌德說,「布拉格是世界上最美麗的城市。」
布拉格分布在七個小山頭上。站在王宮的陽台望去,屋頂幾乎都是朱紅色,沉靜而鮮明;而牆體則大多是象牙黃。在哈布斯堡王朝時代,這是最高貴的色彩,官府因此致力於向民間普及。整個城市紅頂黃牆,與綠樹連成一片,百餘座風格各異的教堂和古城堡則錯落其間,折射出一個民族開放和包容的姿態,美得經得起歷史的反覆推敲。
走在任何一條街,幾乎沒有兩幢建築式樣是相同的。無一不具某種個性,就像波西米亞人。
當然,布拉格城市美的真正意義在於所展現的文化深度。你無法相信,羅馬式、哥德式、巴洛克式等不同時期的作品幾乎完整地保留,不是簡單的疊加或覆蓋,而是互相尊重地沉澱。據說,卡夫卡知道這每座不知名老屋裡的故事。隨便走進哪間老屋喝杯茶,門前突然晃過的身影,你會想那是不是卡夫卡?這絕不是你有問題,「當年他就是這個樣子的。」老屋的鄰居這樣告訴我。
走在老街,會感到很踏實,因為像是疊加在中世紀老人的腳印上面,多少代人用腳掌才把它們雕成今天的模樣。
兩邊的老屋很小,但都有著院子,還有小巧的羅馬式環廊環繞在屋子四周。當午時分,陽光直瀉而下,那情景就是卡夫卡所描述的———「陽光的痰盂」。
布拉格人熱愛個人的生活,專注於傳統,更專注於家庭。當然,也愛啤酒如命。同時,對音樂的鍾愛絲毫不比維也納人遜色,在被占領的年代,人們一樣精心裝扮自己去聽音樂會,並不因為蘇聯的坦克開了進來而放棄自己的喜愛。
這時候,我忽然明白,一個鍾愛歷史、崇尚文化的民族,在破舊立新時,不會讓古老建築有絲毫的損壞;在戰爭的硝煙未散盡時,就開始從瓦礫中清理自己的城市,把它們一座座從歲月的污垢中拯救出來,同時注入現代科技,還精心保護每一個有重要價值的細節。每位市民都自豪曾為保留世界遺產出過一份力。因為自豪,遂把這些印成資料、畫冊、圖片,送給遠道而來的遊人。
就是這條仄窄擁擠的小街,十幾年前有個聞名全球的地產商人想動它的腦筋,可居民投票把方案給否定了———保持皇帝街的歷史面貌。
在這裡,我發現了布拉格的祕密———「小心翼翼地修繕城市」,一切為了未來,全力呵護文化財富,用心珍惜歷史遺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