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一武人，執巾舞步，跨右足，下裳的左足盤固帶勁，執巾的右手有力，揮舞那高長的襟袖。人是正面的，扭曲著腰身，有開張的挺勢，似布織成天羅，前進的衣襞線條，看似單純的，但蘊藏著扭轉乾坤的態勢。

這幅畫的背後充滿著殺機，發生的瞬間被漢人凝固了，留在畫像石上，名曰「公莫舞」。我對此石有敬意，而刻此肖形印。

「公莫舞」漢代舞名，《唐書．樂志》曰：「公莫舞，晉、宋謂之『巾舞』。」唐人李賀說得貼切，有驚險感，使人精神立起，他在〈公莫舞歌〉序文這麼說著：「公莫舞歌者，項伯翼蔽劉沛公也。」

歷史事件有許多的偶然，但事後看來又似乎是必然的，譬如「項莊舞劍」就是一例。

昔時楚漢相爭，劉邦先入咸陽，項羽妒忌，范增計告項羽：「要牽制劉邦奪天下，必得殺劉邦於鴻門，若坐失良機，將遺憾無窮。」項羽遂用范增計，設宴於鴻門，欲加害之。

後來劉邦赴宴，范增以項莊舞劍，欲伺機謀刺劉邦；幸得項伯洞察殺機，起身亦舞，並以袖隔之，且對莊公說：「公莫」（古人相呼曰公，示意項莊莫害漢王也）。劉邦始免於難。

一個新時代的命運，就是像這樣的鮮烈，瞬間決定一切，生與死、成與敗存於分毫。這一幕使我有感，感而知之，如此才知老子的福禍相依云云，是有這樣的驚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