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一直做著重複的夢，每次醒來，都要花很長時間，仔細端詳身邊甜睡的兒子，直到自己淚水沾溼枕巾，才驚覺內心竟然如此疼痛。

不久前，我和兒子剛飽受一場驚嚇。

前幾天，兒子被拐騙兒童的犯罪集團帶走，還在警方追捕罪犯時，被當成了人質，雖然最後兒子毫髮無損地回到了我的懷抱，可在看著兒子被犯罪分子抱著，站在不遠的地方，自己卻無能為力時，那針扎般的疼痛，卻久久難以消失，因此孩子雖然平安歸來，卻讓我噩夢不斷。

在夢裡，我彷彿回到了二十多年前，老家的房子還是土坯房，我木然地站在房子旁邊，不遠處是輛舊式拖拉機，上面有一隻尚不會飛的燕子，牠不停朝著不遠處的樹梢處鳴叫。

突然，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 ：「叫啊，使勁叫啊，看看這兩隻燕子怎麼把你救走，哈哈哈。」

最後，我總哭著嚇出一身汗，然後在一陣狂笑聲中驚醒。

我費力的想著：到底是誰在我夢裡，如此不懷好意的狂笑著？因為，這個夢境，確實曾在二十年前發生過，但細節我卻不復記憶。

當時，我好奇的把一隻燕子，從屋簷上的燕窩裡拿出來，放在拖拉機上，然後看著老燕子怎麼把牠的孩子救走，記得當時旁邊圍了好幾個人，其中笑得最大聲的，好像是個叫「二狗」的頑劣鄰居。

令我不明白的是：既然狂笑的人不是我，為什麼我總是做著這個噩夢呢？難道我在夢中遺忘了什麼嗎？再者，為何我在夢中的表情如此木然？

記得當時，小燕子和老燕子對望著，鳴叫著，老燕子幾次落在附近，卻都被小孩的叫聲驚飛，小燕子幾次從拖拉機上跌落地面，又被我拾起，漸漸的，我不再跟著伙伴們竊笑，我的表情愈來愈木然，最後，更把小燕子掬在手裡，放在自己臉上摩擦了幾下，然後把牠放回了窩裡。

等一下！好像後來「二狗」又想到燕子窩裡抓走小燕子，我便和他扭打在一塊兒，並被他打破了腦袋，也哭了出來。

我終於把整個事情的原委想清楚了，從此，那個夢再也沒有造訪。

奇怪的是，已經二十年了，為什麼這件事直到現在才突然回到我夢中呢？也許，當時木然的感覺，直到二十多年後，因為兒子這次被劫持，我才真正感到「失子之痛」吧。

（本文作者為山東曲阜師範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