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曾參加過曹又方的生前告別式，因為彼時健在，大家都當那是一場同樂會，嘻嘻哈哈的來去。多年後，真正要參加「告別曹又方」的追悼會了，卻不知道該抱著何種心情前往！

三月十七日，和徐卉卉約在隆記餐聽，為的是給曹又方的獨子李煒餞行，祝福他隔天一早飛到香港履新。

個性嗆辣不退縮

或許是晚飯開得太早，也或許是大廚休假，總之，那天的菜色都未達水準。對食物一向嚴格挑剔的曹又方，居然好胃口的每樣都吃進一些。她的包容，讓身為主人的我們，終於安下心來。

個性率真的曹又方，對人向來不假辭色，不要說曾見她多次在餐廳發飆，就連我們報社的警衛，看見她都畏懼三分呢！

有一年，曹又方在中央日報大禮堂辦「美麗新世界」巡迴講座，因為警衛拒絕提供協助，她當下翻臉：「這麼官僚，報紙怎麼辦得好？」一番話，嚇得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

伸張正義俠女情

認識曹又方，是她還是「蘇玄玄」的年代，我則是穿著制服、背著書包去聽她的演講的中學生，畢業後進入報社工作，採訪過她也邀過她的稿，後來一群同好組成「美食會」，又成了每個月定期聚餐的好朋友。

飯桌上多半言不及義。有一次，談到林清玄的緋聞事件，有食友批評他「說一套、做一套」，曹又方卻面帶慍色的為他辯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玻璃屋，沒有誰被允許可以去論斷他人的是非，也沒有誰有資格朝別人丟石頭！」曹又方緊跟著強調，她跳出來說話，和林清玄是她出版社的作者無關。

母子親如朋友

李煒是曹又方短暫婚姻中僅有的兒子，曾聽聞他對曹又方未克盡母職曾很不諒解，但在隆記那天，四個人圍坐一小圓桌，見他們母子互動熱烈，時而鬥嘴，時而說笑，反而像朋友般自然。

李煒說，他會做蛋炒飯、麻婆豆腐…，曹又方邊聽邊搖頭：「少蓋了！你到我家，每次都張著嘴等吃飯，從沒看你下廚過。」

看李煒被曹又方釘得滿頭包，我們趕忙打圓場：「在媽媽面前，孩子永遠是孩子，妳是媽媽，當然該妳做。」不過李煒倒好脾氣的，始終掛著溫和的笑容。

這幾年，曹又方離開台北，少了上節目、訪問、應酬……，一下子多出來許多時間，所以決定多寫幾本書。「妳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因為妳還有很多書要寫，上天當然不會讓妳走的。」大家七嘴八舌，提及另一好友鄭羽書曾說：每個人在世上都有他該做、要做的事，事情沒做完前是不會走的。

伊人已逝芳蹤沓

養生有道的曹又方，向來都只喝礦泉水，那天，她倒是好心情的喝了些花茶，還拿出友人剛送給她的蛋糕，說是「全台北最好吃的」，要大家都嘗一點，全然不顧服務生虎視耽耽的眼神，也故意不去看牆上寫著：「不可攜帶外食」的警語。

即便坐在明亮的燈光下，曹又方依然是個美麗的女人，歲月對她十分有情，儘管眉、眼添了些許細紋，她整個人仍有種動人的韻致，圓圓的頭額，尖巧的下頦，快樂時眼裡漾滿笑意，憂愁時眼珠上又似蒙上層輕霧！誰相信她已六十好幾？她幾乎不曾老去。

臨別前，曹又方說這次回來很想吃「鼎泰豐」，我們相約星期五早上十點半，趕在排隊前進去。沒想到她因身體不適入院，永遠、永遠都無法赴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