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個有一百八十公分高,窩在電腦前做美術設計,桌子頓時被縮小許多,總讓我覺得他選錯行。這麼多年來,他固守在一家只有三個人的出版社,從不高談闊論,只默默為他的老闆盡力。
這樣一個盡忠職守的好人也遇到無薪假風暴,我再去找他時,以為他會哀哀叫,結果他熱力不減地說:「少賺少用,家裡也沒大開銷。」
在這浮動不安的時節,他的從容與認命散發一種濟世助人的光采,不管理論家要帶領受創的群眾往那兒走,他這款不驚不動的穩定,會以最大的韌性支持政府的決策。如果大家都接受現實,靜靜等待曙光重新亮起,那就等於幫忙主事人穩定軍心。不但大社會需要這樣的基層,小家庭不也希望擁有不須再勞心費力去扶持的成員?
想起我念書的年代,「楚楚動人」、「我見猶憐」、「弱不禁風」的嬌嬌女最能惹得異性萬般憐愛,愛情小說或電影中,從來不曾由健康的女強人領銜主演,總是一些瘦不拉幾的小女人,以無知無業「騙」來異性的照顧。
「妳要比他嬌弱,他才想保護妳。」對於長大的女兒,媽媽是這樣叮嚀的。
換到如今的低迷時代,誰還能挪出心思去憐去愛?黛玉葬花或西施捧心,不但一點也不浪漫,還為伴侶添了大麻煩。就女性的角色而言,也希望扛起一家生計的丈夫,不論面對什麼挫折,都要不改其志的帶領一家大小突破新局。
被電視台資遣的邱導播就做得很標準,他只簡單告訴妻子,以後要更量入為出後,就在家規律地寫劇本。情緒穩定、表情安詳與生活規律,這三個特色成為邱導播人氣不墜的主因。
「待業在家更不允許自己唉聲嘆氣。」他告訴我,每個明天都是一個希望,現階段不許任何人拖累家庭,靜靜等待苦日子終結,就是個好國民。
不食人間煙火的憐愛終究亡身於現實的滔滔洪流中,讓我這款堅強女性成為主流。每當我面臨困頓,我就去尋找大個和邱導播的笑臉,他們激起我安身立命的無限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