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素娟

早齋後，當家法師帶領我們去瞻禮祖師塔。

「南山律宗古林寺塔林」在天隆寺的後山斜坡上，這片所在地稱玉環山，挺響亮的。法師解釋說塔林不歸屬寺方，而是由江蘇省文物保護單位照管。雖然如此，才上坡就見兩位法師帶著數位青年扛著掃把、畚斗迎面而來，一行人已掃過山徑歸來。

如馨古心律師塔居塔林中央。如馨古心，俗姓楊，江寧溧水人，生於明嘉靖十九年（1540），四十歲時依攝山棲霞寺素庵法師剃度；萬曆四十三年（1615）圓寂於天隆寺，世壽七十五歲。

古心受戒前因閱讀《華嚴經》的因緣，發願徒步朝禮五台山，誓見文殊菩薩求受大戒。三年辛勤，果然感應菩薩於雲中垂手授記說：「古心比丘，文殊為汝授戒竟。」古心於菩薩處得戒後專研戒法，持戒精嚴，曾在古林、靈谷、棲霞、甘露、靈隱、天寧等處講戒、傳戒，史稱南山律宗中興初祖。

佛光山戒場每禮請僧寶「慧雲馨公」證盟受戒，即慧雲如馨古心，「慧雲」是皇帝敕封的號。萬曆帝十分敬重古心律師，請他開壇說戒，賜號、紫衣袈裟、金頂毘盧帽；圓寂後又下詔請愍忠寺找畫師作像，供奉在皇宮，並親筆作贊：「瞻其貌，知其心；入三昧，絕六塵；昔波離，今古心。」

其中，「昔波離」指的是律師的一則公案：

萬曆年間，金陵幽棲寺洪恩雪琅法師，奉旨修建金陵長干寺的琉璃寶塔，眼見只差放上塔尖就完成了，奈何換了無數批高明的工匠，塔尖就是無法安放。雪琅法師急得不得了，日夜求佛神佑；某晚夢見天神告訴他：「別擔心，等優波離尊者來，寶塔就能如期完成。」隔天一早，古心律師赤著腳、提著錫杖捧著鉢來到長干寺，雪琅心中一動，就請古心協助安放塔尖；古心率眾禮佛繞塔畢，以手輕撫著塔尖與工匠齊舉，果然順順利利放上塔尖，解決一樁大難題。以事印夢，大眾都相信古心律師是優波離尊者再來。

古林寺塔林雖說是由政府單位所照管的古蹟，可惜是1992年才列入保護，未免太晚，原有五十幾座僧塔現僅存十餘座，而居中的古心律師塔則僅剩塔基、塔座及塔身，塔頂不知淹沒於何年代？倒是塔前的兩座古樸威嚴的石獅，張口努目，腳踏彩球、頸繫鈴鐺，確實很具明代石獅的特徵。

星雲大師二十年前在宜興建祖庭大覺寺，隨後數年應南京市長之邀重建天隆寺，俯看天隆寺空照圖，由山門、停車場、禮敬大廳、觀音殿所組成的整體建築，浮出很形象的「富」字，想是大師回饋曾哺育過他年輕生命的南京，盡未來際源源不絕的心靈加油站。

有說大師當初在三處預訂地中，選中雨花台區這塊荒蕪之地，是因為先有雨花台精舍的因緣。此說自有就現實面的客觀看法在。

然則，若據大師回憶與天隆寺的因緣：「在南京，有一個天隆寺，是過去我住過的古林寺」，大師說自己過去經常到古林寺掛單；又說「我在毘盧寺掛過單，我在古林寺打過水陸，我在天寧寺當過行堂」，還說「我曾參禮過的大叢林，有南京的靈谷寺、普德寺、古林寺、毘盧寺等。」除了與古林寺的香火情，據大師這些回憶，他年輕時在南京十二年的足跡所履，多處竟是古心律師曾傳戒的道場，如古林、靈谷、天寧等。另外，很巧的是，大師1938年「千金一諾上棲霞」，落髮出家處也是三百餘年前古心披剃的攝山棲霞寺；雖然大師的祖庭是大覺寺。

世間因緣奧妙難測，思及大師重興天隆寺，或許有與古心禪師的一段西來因緣，誰又能知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