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楊慧莉

由於醫療進步，現代人活得比以前更長壽了。換句話說，退休後還有一大段人生可以大事發揮。有人因此找到新的樂趣，如愛爾蘭退休老爹安德森。但也有人甚至從未退休，因而永保活力——她是義大利最年長的咖啡師波西……

男性思惟
開啟新嗜好永不嫌晚

諾埃爾‧安德森（Noel Anderson）是一位退休的工藝老師。上個月剛邁入九十，近日成為幾家知名媒體矚目的焦點。原來，七、八年前，他在八十二歲時，才開始嘗試新的技藝，做出他的第一把豎琴。而今，他已打造出十八把豎琴，成為少數會做這種精緻樂器的工藝師之一。

朋友建言做上癮

人生中，安德森一直從事手工藝。他做過家具、碗、鳥籠等等。不過，做豎琴卻是頭一遭，也是一個很特別且美好的經驗。

幾個世紀以來，這種弦樂器已成為愛爾蘭的象徵，它會出現在政府徽章和貨幣上。不過，現在，它已不像小提琴、長笛和管樂器仍常見於愛爾蘭的傳統音樂表演裡，而是比較趨近於一種文化象徵，而非廣泛使用的演奏樂器了。

安德森所做的豎琴多數都送給親朋好友，當作結婚贈禮或禮物。

「我做豎琴，不是為了要賣，純粹是喜歡做。如果你以工藝師的計費標準去訂定一把手工豎琴的價格，那它一定海貴。」安德森說。

做豎琴的熱情起初來自一個朋友的建言，「何不把做豎琴當做嗜好？」此建言讓他隨即將車庫和屋後的棚子改造成工作室。

而今，在完成十八把大大小小的豎琴後，安德森正在打造一把堪稱他最有企圖心的作品，即複製豎琴大師伊根（John Egan）十九世紀的設計。

「看著這個設計藍圖，一切都了然於心，你只要照著做出來就好。」安德森於受訪時表示。為了端詳細節，他會把巨大藍圖攤在地板上，並趴在地上看個仔細。

製作時間和選料

有趣的是，安德森衡量完成一把豎琴從砍下木頭到最後為樂器上弦的時間，不是以時間單位計量，而是用喝掉幾杯茶去換算。「做一把大豎琴，我要喝下至少八百杯的茶。」

「如果是放在膝蓋上演奏的『膝上豎琴』就不一樣了。但也是要喝很多的茶，五到六百杯沖泡的茶是跑不掉的。」他笑著說。

對安德森而言，材料是製作過程中最重要的元素。「要先挑選做豎琴的素材，拿到第一塊木材後，要看清楚。如果對了，會忍不住說，就是它了。這也是其中一個最有趣的環節。」

安德森多數使用的材料都是在當地找到的美麗硬木和琴弦，但偶爾也會去買瑞士的雲杉木——這種樹木的種植專為做樂器使用。

「木頭的紋理一定要盡量規則和漂亮，而雲杉木傳送聲音的能力是很獨特的。」他說。

傳藝與手作樂趣

安德森的音樂品味雖不拘一格，但他很喜歡邊聽放鬆的豎琴錄音帶，邊玩填字遊戲。他認為豎琴音樂本身就很美，不管這種琴音來自愛爾蘭、南美洲或其他地區。

「我不是音樂家。其實，我不會彈奏任何樂器。」他笑著說。儘管如此，絲毫未減他做出優質手工藝品的聲名遠播。畢竟，能做豎琴的人已不多了。由於製作費用高、也無納入正式的職業學校課程，這種技藝已快失傳。

因此，安德森說，「我會很想知道有沒有人要學，我們願意傳授這項技藝，這會是一件美事。」

因晚年才接觸這項技藝，而且技術精湛，安德森可以自豪的說，「開啟新嗜好永不嫌晚。」

而這項新嘗試已成了他每天必做之事及活力的來源，「不管我現在幾歲，每天就是起身前往工作室幹活，有時十分鐘，有時一做就是十小時。只要身體還可以，我會一直做下去。」

女性意識
享受工作的美好價值

安娜‧波西（Anna Possi），今年一百零一歲，是義大利最年長、也是工作時間最長的咖啡師。她從一九五八年便開始在自家位於內比烏諾鎮的咖啡館工作。至今，已超過一甲子。

波西在與丈夫合開的咖啡館櫃台後方服務客人，數十年來如一日，始終秉持相同的精準和耐性，這是她工作的特色。不久前才過一百零一歲生日的她，每天仍精神奕奕，絲毫沒有放慢腳步的跡象。

去年，波西獲頒義大利共和國功績勳章，表彰她終身服務的精神。這位生命超過一世紀的咖啡師，歷經了戰爭、經濟繁榮和文化變動。

獨自經營半世紀

說起自己的工作資歷，波西表示，父母曾經營餐廳、咖啡館等，也賣過報紙。十八歲時，從學校畢業後，她就開始工作了。一九四六年，二次大戰結束後，她搬去熱內亞市。她舅舅在那裡開了一家餐廳。她去餐廳幫忙，從頭學習，包括如何服務客人、打掃、管理等。

後來，波西結婚生兒育女。丈夫也是經營咖啡館和餐廳。為了節省成本，她什麼活都做。當有些負荷不了時，她和丈夫回到家鄉，在內比烏諾鎮開了她目前所在的小咖啡館。店裡只有夫婦兩人，沒有員工，也沒太多裝飾。

波西的丈夫有個視他為己出的姑姑，就住在隔壁。一九六○年，姑姑過世了，他們就把咖啡館擴大了一些。一九七四年，丈夫辭世，波西靠一己之力堅持下去。因此，她以一名寡婦之身，在咖啡館獨自工作了五十一年。對此，波西樂在其中，因為她喜歡跟人相處。

見證咖啡館興衰

早期，波西所經營的咖啡館很熱絡。附近有五間造紙廠，顧客通常早上進來喝杯咖啡。六○年代時，他們增加了跳舞的空間，讓許多家鄉外的客人慕名而來，因為這算是創舉。村裡還有餐廳和小館子，但她和丈夫經營的咖啡館是唯一有河邊景觀和戶外跳舞空間的地方。也因此，在那段期間，他們有了一些「大」客戶，如律師、醫師、工程師等，他們前來光顧咖啡館消費放鬆。

波西回憶當時的氛圍表示，「我們那間咖啡館比較像家庭，不像一般咖啡館，就是一個聚會的場所，人們進門不只為了吃吃喝喝，也是為了聯繫。他們會請我將訊息傳遞給鎮政廳、醫師等。我會幫忙處理文件，並跑跑腿。別人有什麼需求，我都盡量滿足。比方說，如果有人想用咖啡館展出他們的畫作，我會答應，而且免費。他們是客人，給我生意做，我幹嘛跟人收錢？如果有客人要給些什麼，也很好，不管他們留給我什麼，都會讓我拿去做善事。」

波西看著世代交替，同世代的人變成祖父母，有些會帶著孫子上門說，「還記得我們當時都用點唱機喔？」

不過，今天的年輕人不再上咖啡館。「過去的年輕人來，是因為有跳舞的地方和音樂。今天的年輕人喜歡把時間花在手機，甚至睡覺時也帶著手機上床。」

建言與難忘回憶

受訪時，波西曾被問到，咖啡師的工作是否有助於維持健康？

她的回答是，工作讓你轉移注意力，但同時也給了你一個寶貴的東西──那就是，讓你獨立自主，不必倚賴他人。

波西進一步指出，義大利西北部的皮埃蒙特大區，婦女都要工作。「即便我年輕時，有些婦女也要下田，有些會忙於家務，還有些要外出上班或在家工作。我們這個鎮，沒有婦女會閒閒沒事做。我都告訴孫女們，要工作、有積蓄，別靠別人。這個世界愈來愈艱難了 。」

至於開業多年是否有印象深刻的故事？

波西表示，義大利最受歡迎的足球俱樂部之一「AC米蘭」曾在附近受訓，一時之間生意興隆，因為全村子的女孩都跑來要足球員的簽名。這些球員都會來光顧我的咖啡館，因此引起很大的騷動。球員們會待在飯店受訓，下午六點時就會來這裡點飲料，因此吸引好多女孩。女孩們看到當時紅極一時的足球員，如李維拉（Gianni Rivera）、卡洛尼（Egidio Calloni）、科洛瓦蒂（Fulvio Collovati），都為之瘋狂。那真是一段讓人雀躍的時刻，讓人永難忘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