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文外

「阿戍小說登報了？」本棱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故事是好故事，只是他用散文筆法寫小說，鋪陳散、對話長，文字優勢都被稀釋了，動不動上萬字，這……這也能上報？」本棱難得如此背後議論人家。

「瞧吧，畢竟你自己也說『故事是好故事』，對吧？」阿三揶揄他道。

阿戍文學底子深厚，是寫散文高手，文字雅致有味有深度，但凡徵文比賽準能榜上有名。誰知這段日子，他卻忽然棄散文改寫短篇小說。即使阿三有時也覺得，本來三千字便可寫得乾淨俐落，他卻偏要加水把米煮成粥。

但見阿戍小說終於發表、而且連載，阿三仍很為他高興。

架不住本棱一再慫恿，阿三三思之後，那天終於還是找阿戍去了。

他先是旁敲側擊，問阿戍為啥突然改去寫小說。原來阿戍心裡一直有些沉甸的往事想訴說，卻又不想踩線或冒犯隱私，便只能寫入小說中、借他人之口說真話。

既然如此，小說這條路還真值得一走，別人也不好再說些什麼。

阿三於是開始勸阿戍看點專業書籍，學學小說的節奏與竅門——衝突、懸念、對話的精準收放……全都得練：「就像下棋，看過棋譜的人，下起來總比沒看過的強太多。你找些樣本，也算是學公式。莫言當年不也模仿過嗎？把別人好章法當模式，練出自己的棋路。」

阿戍聽了卻立即皺眉：「那不是抄襲？跟AI寫作一樣！我最忌諱這種事。我要有自己的風格！」

阿三沒打算抬槓，只笑說：「我給你一本書，你先看看，看完再說是不是抄襲、是否像AI，會比較公正。那時說『不』也不遲。放心，公式這玩意兒只是助跑器，代替不了你的腿。」

阿戍拎著書走了，之後好久再沒動靜。倒是後來聽人說，他不僅仍寫小說，而且勇敢地參賽去了。

阿三正擔心那寶貝書再也回不了巢，突然接到阿戍電話，說新參賽的小說居然得了大獎。且當晚便咧著大嘴，捧著那本寶貝書站在了阿三和本棱面前：「這本書果然管用！標題、構思、對話，全都能抖包袱。這陣子咱進步大，原先的萬言現在都能縮成兩三千字再一收尾，爽快得像把大蓬頭剪成小平頭！」

阿三接書，本棱卻攔在了當道。阿戍心照不宣，忙說：「我懂我懂，我用獎金請客還不行嗎？」

阿三道：「當然不行，我是這『寫作棋譜』的主人，獎金還得分我一半！」

本棱在旁冷冷問道：「確定你是書的主人？」阿三忙道：「是你是你！獎金也分你一半就是。」

阿戍苦笑：「你倆一人一半，還有銀子吃酒席嗎？」

此言極具誘惑力。二人終於還是一起，直奔他們共同的「寫作公式慶功宴」去了。

後來有阿戍的一句話，他倆也別指望瓜分獎金了：「有公式算啥？會用公式者，才是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