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亞倫．阿胡維亞 譯／白水木

一百多年前，被譽為現代實驗心理學家第一人的威廉˙詹姆士（William James）曾指出，擁有某個事物以及把它當成自我認同的一部分，這兩件事有很緊密的關聯：「什麼是我、什麼是我的，人很難在這兩者間畫出清楚的分界線。對某些已擁有的東西，我們對它們的感覺和行為就有如對自己一樣。」

詹姆士又進一步地觀察到，我們會把自我認同中的成分，視為我們的所有物，例如身體、記憶、國家認同、宗教信仰、最愛的樂團等。難怪大家會把所愛的人事物當成自己的生命共同體。

但是，法律上的持有與心理上的擁有大不相同。「我的國家」是指心理上的歸屬，畢竟我們沒有權力去跟其他國民收租金。同樣地，如果我上課時固定坐在同一個位子，在心理上也會覺得那是我專屬的，即便校方沒有這項規定。因此，我們當前要討論的，是在心理上把事物整合到自我認同中。但不是說法律上的持有不重要，畢竟它能強化心理上的擁有。

在投入一項新的活動時，人們常常會透過購買裝備與服飾來強化參與感，但最終只會增加儲藏室中沒用的物品。就算是某些領域的老手，也會為了要延續熱情而高估購物的重要性。有一次我在腳踏車店和另一個顧客聊了起來，他正在掙扎要不要買一台要價七千美元的登山車。他家裡已經有八台登山車了，但結果他還是買了。在日常生活中，大部分的人都會跟他一樣，透過消費來表達自己對某項活動的愛，哪怕是一輩子都用不到的裝備和用具。

我自己也有相同的困擾，所以很清楚個中滋味。自從高中時期以來，我就是個發燒友。大家都知道，發燒友永遠都不會滿足，而且音響設備都很貴。最後我變成一個器材控，成天都在研究音響設備，根本沒在聽音樂。後來我試著改變自己，學著專心聆聽音樂的不同層次，不再把所有時間都放在解析音響設備的細節。

突破界限 建立連結

我們在電影中常常會看到這樣的情節：互不相識的人得一起面對某個艱難的困境，在互助協力下度過難關後，變成朋友或情人。日常生活中也有這樣的情況：和朋友去旅遊時遇到一些突然狀況，彼此的感情因而變得更深厚，而且這種情誼反倒不可能發生在陽光明媚的沙灘上。亞當‧山德勒曾在脫口秀中提到，有次他在一列刺激的雲霄飛車愛上坐在他旁邊的傢伙；他們一起度過那段恐怖經驗，因而建立了有意義的連結。

艾融夫婦把這種共體經驗與共感的活動命名為「打破界限的經驗」。兩人在過程中越過彼此的心理界限，成為對方的自我概念。

類似的情形也會發生在藝術活動上。我們參與某種活動或事件時，例如音樂會、電影、聚會，會融入共同的氛圍與情緒中，產生激昂的感情。我在研究中發現，除了愛音樂、愛閱讀，受訪者也提到曾伴隨自己走過困頓時光的事物。除了感謝它們，受訪者也會覺得自己和該事物之間有緊密的連結。

像這樣突破界線、建立連結的經驗，有時候也會參雜恐懼的成分。有一次我和一個愛看驚悚片的年輕人聊天，我問他為什麼會喜歡被嚇。他回答：「我喜歡這種刺激的感覺，更喜歡和朋友一起驚聲尖叫。」換句話說，他喜歡這種共享的體驗。

行銷學教授莉亞˙鄧恩（Lea Dunn）發現，恐怖電影不只能建立人與人之間的連結，也能建立人與品牌的連結。

他們請受訪者品嘗某個新品牌的氣泡水，同時觀賞某個電影片段，其內容可能是快樂、難過、激昂或恐怖。然後，他們請受訪者評比這款氣泡水。

觀賞了前三種片段的受訪者，對該氣泡水的好感度都很低，唯獨看了恐怖電影片段的人覺得它好喝。怎麼會這樣？研究者認為，有了這種機制，我們在遇到恐怖的事情時就能與身邊的人建立連結。在艱困的環境中，我們當然需要朋友的協助。這個機制對於人或事物都有成效。

球迷會熱愛自己所支持的球隊，也是因為內外的界限被打破了。運動心理學家布羅德本特表示，比起其他表演，體育競賽更能激發出強烈的情感。在整場比賽中，球迷會突破自己的心理界限，和選手一起繃緊神經、擔憂和害怕。在球迷的自我概念中，球隊占有一席之地，所以他們才會說「我們贏了」或「我們輸了」，儘管他們只是坐在自家沙發上看轉播。在一則漫畫中，丈夫在家裡看足球賽的轉播，太太對他說：「我有時候會懷疑，其實比起我，你比較愛足球，對吧？」丈夫則回說：「放心啦，比起曲棍球，我絕對比較愛你。」這應該不只是漫畫情節。

（摘自《戀物心理學：那些割捨不下的，全是愛與人生》，時報出版）



作者簡介

亞倫‧阿胡維亞（Aaron Ahuvia）

美國西北大學凱洛格管理學院行銷學博士，消費者行為研究專家，專門探討幸褔如何受到金錢與物質的影響，目前任教於密西根大學迪爾伯恩分校商學院。除了進行研究與教學之外，他也曾在知名企業擔任顧問，包括谷歌、三星、微軟、寶僑、奧迪、福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