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Ryder

母親九十歲了。十年前的車禍，導致現在有些不良於行。當然還是可以走動，但走路起來略為搖擺。想到她年輕時，氣質高尚、舉止優雅，現在卻老成這樣，我忍不住要對她好一點，讓她知道，她還是那個美人。

有一天，她從浴室走出來時勾到了地板上的舖布，跌個四腳朝天，頭上立刻腫了一個大包。當晚無事，隔天卻起不了床，全身劇痛。我心想，不要告訴我，我的美女母親從此得臥病在床。那天，臨時買了一個尿桶，讓她吃喝拉撒全在房內解決。

再隔一天，她坐起身來，告訴我，她寧可工作到死，也不要臥病在床。就這樣，憑著堅強的意志，她又再度搖搖擺擺地在屋內走來走去，每天清晨都早起煮稀飯，煮了一桌的好菜，看起來又乾淨又可口。白天盡量找事做，午飯晚飯則老是和外傭搶做飯。

母親儘管已九十歲了，講話依然得體和貼心，經常鼓勵人並關心我的生活與健康，說話時常帶著幽默與樂觀。她是家中么女，一輩子帶著天真的特質。年長母親兩歲的父親有時會鬧點小脾氣，她四兩撥千金，輕巧應對，絲毫不為所困。

每次我回到台灣，總住在父母家中。出門散步，回家必帶點小吃給父母：水煎包，炸花枝，滷鴨翅或潤春餅等。母親吃得非常開心。我勸她，想吃什麼，都買回家吃，留小錢無益。晚上時，我也會幫母親放洗澡水，睡前再幫母親按摩。表面上看起來好像我很孝順，實際上，中年了還得以承歡膝下，內心感到無比的滿足。但是母親終究已九十高壽了，我在內心偷偷地提醒自己，這樣的日子並無法持續太久。

但願老天善待我的老母，在她晚年時，不再為難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