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劉雲英

跨年夜那天，我撥了通電話給久未聯絡的老友，隨口問她近來可好？「不很好，但也不是很不好」，她的回答模稜兩可，令人引發胡思亂想，到底怎麼了？

老友說她正在努力練習吞嚥。也許是因自然老化，肌肉力量不足，前陣子感覺喉嚨卡卡，喝水和吃東西容易嗆到，求醫後接受功能訓練，並配合姿勢調整，已改善許多，但近期須割捨最愛的堅果類零食，還有過年必吃的年糕、麻糬等黏性食物也絕對碰不得……，自嘲超級吃貨卻不能滿足口腹之欲，何等痛心疾首。老友大嘆，有點生無可戀的意味，我安慰她這只是暫時性忌口，就當減肥，等她痊癒了我們再相約吃喝，指日可待。

聽聞另一位老同事剛從死裡逃生，我趕緊在LINE上問候他「君子意如何」？可能是一言難盡，他索性來電細說從頭，明明比我年輕卻宣稱老病纏身，我大吃一驚，不是兩年前才動過開顱手術大難不死嗎？他的人生到底還要歷經多少磨難才會柳暗花明又一村？「上次『洗腦』，這回『開心』，都是死裡逃生！」他輕描淡寫笑說。經年洗腎的他突然腳腫脹，痛到難以行走，送醫檢查發現心臟三條血管有堵塞現象，必須開心臟手術方能解決，除此，還有二尖瓣膜和三尖瓣膜修補問題，另要做冠狀動脈繞道手術一條，再加上心律不整燒灼術……，他如數家珍介紹病情，我聽得心驚膽顫，好像代誌很大條是吧？

「那可不！醫生說若不馬上處理，隨時隨地可能中風或猝死。」老同事在加護病房待了十六天才清醒過來，裝葉克膜那周也是完全無知覺，老婆懸著一顆心日夜守在床榻，也跟著病倒了，鬼門關走一遭，總共歷時七十六天方才出院返家，舉首望天恍如隔世。「病床上躺太久了，腿肌沒力，不能久站也無法久坐，現在每天都在練習走路。」老同事不忘謝謝我關心他。

年歲漸長，哪個人身上不是千瘡百孔？怎能期待一如既往完好無損？每隔一段時日，不都得進廠修補殘破的身軀，無人能倖免，真該慶幸及時發現病灶順利就醫，雖然過程驚險萬分，但終究能挽回一命，可喜可賀。

歲暮時分，一個淡淡問候，寄予深深祝福，不再年輕的生命力之強悍不容小覷，我在心裡為這兩個練習生加油。練習吞嚥的老友，一口一口慢慢來，相信很快便會恢復過往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順暢；在練習走路的老同事堅強到讓我佩服不已，即使傷痕累累，風雨兼程，也要一步步穩穩當當跨出前行，不久之後一定會活蹦亂跳健步如飛來與我們相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