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美國總統川普上任後的政策討論,已從關稅面向金融面延伸,範圍也從對全球開戰,縮至美中兩強之間的互動關係上。探討當前世界兩大強權金融領域的問題,應是理解目前國際爭端的基本功,自應釐清問題的根源。
美中互動在金融現象上的爭論,可從美元的功能談起。美元是目前國際貿易上運用最普遍的貨幣,以個別國家說,其出售商品或勞務,換取了以美元計價的報酬,持有了美元部位,而美元的利率與匯率變化,會影響其價值,其中利率水位為美國聯準會所決定,他國只能受外溢效果的影響,匯率則涉及到兩國之間的拉鋸,本國貨幣政策也是決定匯率水位的一個環節。
相較於操之在我的利率部分,美國和貿易對手之間的爭論,主要在匯率上,並認為美元的相對幣值,長期受到不合理的高估,導致了美國製造業負擔沉重,進而阻礙出口。各國努力維持一個趨貶的匯價,有利於出口擴張,把產品賣到美國市場,加上美元被當做外匯儲備的主要項目,升值也有利於提升其握有資產的價值。
「各國讓其幣值走貶、美元升值,使得美國吃大虧」的現況,要透過對等關稅的改革、各國貨幣升值讓美元貶值等做法,加以改變。
上述說法以利益為核心,從美國的角度看固然無可厚非,但卻忽略了一項重要的因素,即兩國之間的貿易行為,的確多數是以美元為交易的貨幣單位,去安排商品或勞務的交換,但如果貿易的一方是美國時,有一特點是,美國不僅具有貿易對手的身分,還擁有交易貨幣的發行權。
發鈔權使得美國和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貿易時,某種程度上做的是接近無本的生意,透過自己印的鈔票,可用來購買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耗費了勞動力、水電等諸多資源,甚至造成相當程度的環境汙染所生產出來的產品。此一特權的「代價」,一是使得美國不可能成為貿易的順差國,二是任何國家持有的美元資產,都會因為美國持續大印鈔(寬鬆貨幣政策)而遭到稀釋。
美國方面還曾構想過一項高針對性的提議,即前往美國資本市場發展的中資企業,同樣是以「敲美國竹槓」的觀點,將要求他們下市,來看待中資企業到美國上市的現象。但為數不少的中資企業在美國各交易所上市,何嘗不是這種「自印鈔票向全世界買商品」的特權,運用在資本市場上的例證。
華爾街的精英們,一方面鼓勵聯準會多印鈔票,一方面在包括中國大陸的全世界範圍內,尋找具有發展潛力的企業前往美國上市,企業於資本市場上的商品化身,即為我們所熟悉的「股票」。此持續多年的滾動發展,美國的資本市場規模愈來愈大,從主導者到參與者、從初級市場到次級市場,莫不藉此方式擁有了相當豐厚的獲利。
美國面臨龐大的財政赤字問題,川普總統的確想要處理問題,只是他把腦筋動到了外國,並以「實現真正的公平」包裝。試問從國際貿易到資本市場,美國願意放棄長久以來「自己印鈔票,買下全世界」的特權嗎?何況執意為之,也會讓其他貨幣逐漸取代美元在金融市場的霸權地位,才是真正的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