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周舒嫚
文/周舒嫚
年假期間,菜攤也休假,平日擺放蔬果的攤位,改鋪上紙箱,晒起了蘿蔔。目測這批蘿蔔微微乾癟模樣,在此沐浴陽光、受冷風吹拂,應該才一、兩天而已。
記得小時候,冬天時媽媽也會買許多蘿蔔,清洗外皮殘留沙土後,開始在屋前狹窄騎樓晒蘿蔔。等我們放學回家,陽光早隱退,媽媽喊人幫忙,把水分已散去,圓胖身材消風變乾扁的蘿蔔收進屋裡。
看八點檔連續劇時,媽媽瞄幾眼戲中的婆婆千般挑剔、刁難小媳婦畫面,嘴巴嘀咕著戲中的婆婆那麼兇,換做現實生活中的媳婦,絕不跟這樣難伺候的婆婆住一屋,雙手也沒閒著,忙著給蘿蔔乾抹鹽巴,準備明天繼續晒。
我看著那層白色晶狀粒,忍不住說:「抹那麼多鹽巴,蘿蔔乾會鹹耶。」媽媽回:「不夠鹹,會長霉壞掉,晒成蘿蔔乾就沒意思了。」
初成的蘿蔔乾,切成小方塊或細條狀,和豆乾、豆豉、辣椒、醬油一起在炒菜鍋中翻滾,或是把蘿蔔乾剁碎,和入蛋液,做成菜脯蛋,是能讓人多吃一碗飯的兩道配飯菜,也是最好的便當菜。端午節包粽子時,蘿蔔乾又會和香菇、豆乾、花生、香椿組成最佳粽子餡料。媽媽向來堅持自己晒的蘿蔔乾才好吃,我們搬至公寓住後,沒地方可以晒蘿蔔,她改在鐵窗晒個五、六條蘿蔔也好。
一條蘿蔔乾可以吃很久,收在玻璃罐裡的蘿蔔乾,隨著時間顏色變深,某日,驚覺它們竟已是所謂的「陳年老菜脯」。被視為珍寶的老菜脯,口感不再是鹹甜脆,而是偏軟爛,拿它和各種菇類、高麗菜、紅蘿蔔、竹笙、冬筍一起燉湯,喝下第一口,味道有筍和菇的鮮,高麗菜的甜,老菜脯奇妙的鹹,說不上那深沉暖暖鹹鹹的滋味像什麼。嚥下喉嚨後,難以形容的甘甜餘韻在口腔環繞,我想,那是需靜下心來,慢慢回味時間魔力淬鍊成的醇厚好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