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吳鈞堯

賀總編如果穿上高跟鞋，常是會議召開時。代表部門，門面不能省，套裝、洋裝、或黑或咖啡高跟鞋，都是配備。賀總編當時也不過三十五六，可是老成穩重、面容秀麗，如今我都大幅超越她當時的年齡，覺得自個兒青澀依舊。

今天她難得俏皮。推開小辦公室，沒有出聲喊嗨，但笑容乍現，猶如啵地一聲，「聽說今天編輯部有一件大事？身為主編，我怎麼不知道是什麼大事啊，賀總編卻確切知道，東張西望起來。小辦不過七八坪、四個人，賀編編動作激烈，顯見大事真的很大啊。

「鏘鏘……」她走到美編小美附近，大喊一聲。這確實是大事。小美以青春亮麗、年輕創意，甄選進入公司，也許想做什麼改變、也許雙十年華還在叛逆期，又或者遭逢情傷，我一早進入小辦，差點口稱阿彌陀佛：小美竟然剪掉及肩秀髮，理了大光頭。

光頭造型從九樓大辦公室，沸沸揚揚傳到十樓、十一樓的其他部門，賀總編聽聞，馬上風火趕來，她難得提高嗓音，「小美好可愛……小美小美，你沒事吧？」

她要問的事情，我方才都問過一遍了。自從我調侃小美嘟嘴唇，好比吊豬肉，她不再嘟嘴，改把眼珠子擠到眼眶邊邊，「沒事沒事，人生總要為自己做點突破。」年輕貌美的小美如此說，我跟賀總編都汗顏，不約而同想到，我們主事的編輯部，至今還沒有像樣的突破。

賀總編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我彈了一下小美的頭殼、猶如彈西瓜，張愛玲說成名要趁早，沒想到小美用理光頭這招，也做到了。不久我才知道小妮子自有深意，前幾天愛慕小美的同事不斷串門子，自從她「光可鑑人」以後，竟然「門可羅雀」。

而且就算以後小美頭髮長了、燙了，那群蜜蜂再也沒有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