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盛匍

「有拍到牙根嗎？」牙醫師問。

在暗房般的箱子裡，牙醫助理正在沖洗X光片。

X光片上的圖像是在夜裡生長的。這裡是被布置好的暗紅光的夜，每個被放進的部分身體，會先與周遭微微地糊成一片。所謂的人相、物相，在這之中，已被模糊了部分邊界。所謂的本來面目，也先是處在沖洗前未知的待見之中。

箱子兩側各有一個開口可以讓手伸進箱子裡，開口內側包有布套，確保這裡是無光害的夜。裡頭安排著：顯影劑、定影劑，左右各一杯。牙根漸漸在暗紅的夜裡長出來，助理將它從左手邊移到右手邊，接著讓它顯身出箱。

我自忖著：被放進現實中的黑夜的部分身體，是否亦復如是？我試著在蓄意不開燈的房裡，讓身體的邊界溶解在夜裡，與家具、與衣櫃糊成一片。在眼前無盡的黑暗中，試著移動自己、移動肢體，試著看透顯身之前的某些什麼……

我突然想起有隻狐狸說過，真正重要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到的，要用心才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