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日日春

不需言語的「Tea time時間」一到，泡咖啡、外送手搖飲、紅豆餅、蔥油餅加蛋……食物香味攪得辦公室池水漣漪陣陣。我拿起茶倉倒出少許茶葉置入茶碗，先聞茶乾香，從碗緣徐徐注入熱水，七分滿即可，靜靜地欣賞葉片緩緩舒展開來。

想這「貴桑桑」的梨山茶，去年冬天以前還在山上享受日月精華、雲霧露水及山林氣息的滋養，以一心二葉驕傲的身段採摘下來，經過日光萎凋、靜置發酵、浪菁、殺菁、揉捻、烘焙重重工序改變了茶葉的色香味形，翻山越嶺來到我的手中。

「梨山茶姑娘」於是徜徉在「埔里山泉哥」炙熱的懷抱裡，漸漸釋放一身柔情，繾綣纏綿染得山泉哥春心盪漾，一碗白開水戀成甜美的茶湯，曖昧時間「兩分鐘」已到，久了，苦澀味盡出。雙手捧起茶碗飲下一口，茶湯順著喉嚨慢慢嚥下，入口滑順、喉韻回甘，清新秀雅的香氣縈繞在鼻腔口中，裊裊升起的茶香瀰漫在空氣裏，改變了身邊熱鬧的氛圍。

三年多以前我還在校園恣意揮灑過量的青春，大把大把的時光從指間流逝；也像那驕傲的茶美人一樣盛開在枝頭，社會新鮮人的大手一摘，委身成了小小菜鳥一枚。老闆的反覆無常像烈日，常常晒得我脫水脫皮，主管的咆哮嘶吼，每每燒得我片甲不留，前輩的欺善怕惡讓我有做不完的雜事，客戶的摧殘蹂躪令我有仰人鼻息的悲嘆，要成為手中這泡「好茶」等級，我還有好長一段路要努力。

喝下第三碗，火裡來水中游的職場叢林考驗還在繼續，腦中浮起盧仝的七碗茶歌，「一碗喉吻潤；二碗破孤悶；三碗搜枯腸，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發輕汗，平生不平事，盡向毛孔散；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靈；七碗喫不得也，唯覺兩腋習習清風生。」一碗茶中，飲盡人生況味，藉由身、心、靈，感受人間事。見山是山，見山不是山，見山還是山。

原來，喝茶從來不只是喝茶。拉回飄遠的思緒，專注手中的報表，待會要開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