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張嘉麟
兒時老家的餐桌是張檜木大圓桌,是媽媽當年的嫁妝之一。桌子長年放在透天厝後頭廚房的角落,老實說挺佔空間的。然而暗紅色的漆,就如同媽媽一直以來傳遞給我的感受,安靜沉穩卻溫暖。小時候我老愛坐在我所屬的一角,有時對媽媽嚷嚷著要幫忙,不過大部分的時間,則是好奇地看著媽媽忙裡忙外。
媽媽總是會在用餐時間準時備好一桌飯菜。不久,爸爸會從客廳晃進來,在主位坐定後,翹起右腳,以男主人的姿態開動。小時不懂事,老愛順勢模仿老爸也把腳抬起,感受那份瀟灑,不過自然是被媽媽回頭瞥見時訓示一頓,說女孩兒不要坐沒坐樣。
若是晚餐,讀中學的幾個姐姐會陸續回到家,她們往往三兩口囫圇吞便上樓,留下沒什麼功課的我,繼續看著媽媽快速收拾和洗碗,切盤水果,放回已擦拭乾淨的紅漆木桌上。
記得有一回,媽媽端上一盤芭樂切片。我一邊吃著,一邊看到媽媽站在水槽旁,拿著那芭樂核啃食著。「媽媽!妳怎麼在那邊偷吃!」媽媽轉過頭對我微笑,說著:「其實,這是芭樂最甜最好吃的部位。」
如今當了媽媽,自然知道為何老是會在忙完一餐之後,啃著上完水果盤剩下的水梨核、蘋果核,高纖高維生素的西瓜皮和柳丁皮,自然也不會放過;偶爾,也會從孩子伸過來的手上,接過一些高澱粉的包子皮和披薩邊。這種時候,媽媽當年那啃著果核的慈祥微笑總會隱隱浮現,只是,怎麼沒什麼印象當時媽媽有坐下來,和爸爸說說話,或是好好和我們一起吃頓飯呢?